《梨花落雱晃》

第2章 成年

天色未暗，各家各户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花市上为了今日这喜庆的日子，早早就装饰完毕，四处张灯结彩，这一日各家未婚男女纷纷上街，盼有缘找到另一半，人山人海，街头艺人望今日赚多些钱，各色各样小摊位也不少，明里暗里争着客人，叫卖声也愈发大。

萧府家宴

“梨儿吃完元宵和妹妹一起上街时，一定要一块，今日街上怕是有不少人，别走丢了。”萧父嘱咐。

“是，爹爹。”萧梨吃下碗中最后一个元宵，举手投足之间不失大家闺秀风范，一旁下人见大姑娘用食完毕，递上帕子。

反观坐她旁边的萧静见姐姐已经吃完，急匆匆地一口吞下两颗元宵，烫得自己眼泪汪汪，坐她旁边的张小娘见女儿如此，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让女儿吐出来。

两人长相虽然有一些相似性格迥然不同，一个文静似水，一个娇娇滴滴。

萧父怒道：“不成体统。”

萧梨与往日一样，脸色毫无波澜，饭桌上的事乃至家中大小事务与她无关。

萧静对母撒娇说：“小娘烫。”

餐桌上的另一位坐萧父旁边的女人是萧梨的继母，外表温文尔雅，却是席面上最厉害的人，连萧父都对她有着一丝敬畏之心，她厉声斥责：“萧静，礼仪学哪去了。”

她见吴珍发怒，不甘心地认错：“我错了，母亲。”言语之中没有丝毫悔意。

吴珍哪会听不出其中的意，道：“今日回来之后，抄写女诫十遍。”这种人吴珍连看一眼都嫌多。

萧静一脸委屈望向父亲求饶：“父亲，是不是太多了。”

吴珍道：“太多了？不如二十遍。”

萧静吓得委屈赶紧求饶：“母亲，我错了，十遍，十遍。”她心想到时候让萧梨帮忙一起抄。

萧父帮腔：“夫人，不如就十遍，小孩子。”

吴珍见夫君都开口，不好驳了他的面，便说：“十遍。”

本还想再说，被她小娘阻止，意会后不甘愿道：“谢谢母亲。”

一顿饭，终于结束了。

马车前，“大姑娘。”丫鬟先将手伸向萧梨面前，萧梨正要伸出手，萧静一把推开她，先行一步上车，幸好萧梨后边的丫鬟阿满扶住了她，关切地问：“大姑娘，无事吧？”阿满平日里见惯了二姑娘欺负大姑娘，要不是大姑娘拦着，早冲上去了，不过就是个妾生的。

“无碍，走吧。”萧梨坐上了车，两姐妹一路上毫无交流，像陌生人一样，萧静性子跳，时不时将头伸出马车观望两侧风景。

反观萧梨对于这种日子本就不感什么兴趣，要不父亲硬要她出来，说她年龄也不小了总要出去露露面，不然都无人知晓萧家还有一大姑娘。

萧静落下一句“完事后这里聚合”就跑没影了。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夜市中穿梭，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主仆两人玩玩闹闹，没有了平日那束缚。

“萧梨表妹。”

萧梨和阿满正挑得开心，被这忽来的一声唤吓到，转身去寻是哪发出的声音，身穿一袭青色服饰的男子在不远处大幅度向萧梨挥动着手，生怕她瞧不见。

“萧梨表妹，我怎不记得你有一表妹叫萧梨？”吴哲旁边站着的便是长大后的王雱，两人今日并未带一个下人。

吴哲解释道：“你忘了，小姑再嫁的萧大人，她平日不爱走动，极少出门，你又不常去我家，的亏祖母还天天念叨你。”不自觉地有些吃味，仿佛他才是祖母的亲孙子，让他多到自家走动，拿扇子的手锤了一下他。

怎会不知道自家表哥言下之意，笑道：“行了，日后定会多多去外祖家走动。”王雱想起小时候救萧梨的事，当年萧父还曾登门道谢，这些年倒未曾再见过，细细看来这萧家姑娘一双眼眸乌亮有神，肤如凝脂，也见过不少贵家姑娘，比她相貌美不少，但是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阿满问：“大姑娘，是吴公子要去打招呼吗？”

“去吧。”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也不好抹了人面。

萧梨与阿满还未动身，两个人已经先行来到跟前，吴哲道：“表妹，刚人群中瞧了一眼，面熟，本想着碰碰运气唤你一声，没成想真是你。”

萧梨礼貌回了句：“表哥。”

吴哲问：“就你们两个人吗？”

“本是和妹妹一块出来。”还未等萧梨说完，吴哲先打断，四处张望生怕那个人冒出来紧张地问：“那个缠人鬼不在旁边吧？”每次到萧府，那萧静像是猎狗一样，准能逮到他，从未没见过哪个贵家姑娘是这样的，想想太可怕了，头皮发麻，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萧梨被吴哲这副模样逗乐：“噗，表哥放心，妹妹早就跑没影，不在我身旁。”光顾着和吴哲说话，还未问候旁边站着的一人，问：“这位是？”一身月牙色长袍，肤色白皙，清秀的五官，不失男子的英气，在这种日子人来人往中，还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墨香味，估计成日与文作伴。

“我表弟王雱，名义上也算是你表哥。”吴哲拍了拍王雱的肩膀，王雱嫌弃得躲开了。

“王雱？”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在记忆中翻寻了一下，想起了小时候被救的事，道：“原来是你，救命之恩还未曾当面道谢。”

“本就是举手之劳，也是表妹福大。”王雱道。

“别说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放河灯。”吴哲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阿满兴奋地看着摊位上各色各样的河灯，仔细的挑选着，每盏灯都好精细，眼神锁定了一盏灯，灯面上画着不同动作的小兔子，说：“大姑娘，好漂亮，我要这盏灯。”萧梨刚想从袖中掏出荷包，被吴哲拦住了，道：“我们都在哪有让妹妹付钱的道理，阿雱上。”

王雱满脸黑线地望向吴哲，合着您做好人，我出钱？吴哲果断忽视，还将头转向另一边，打开扇子扇风，自言自语道：“好热啊。”三人望向吴哲，仿佛看某种奇怪的生物，虽已入春，可这晚上还是有些寒意，刚说完，一阵冷风袭来，吴哲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用咳嗽声缓解着尴尬。

萧梨说：“不好让表哥付钱，还是我自己来。”

吴哲拦着萧梨说：“ ，表妹不行的，小姑知晓要骂我们。”回头对王雱说：“快些拖拖拉拉作甚。”就这样王雱半推半就地付了钱。

“大姑娘，你帮我写吧。”阿满未曾读书识字。

“好的。”萧梨接过阿满递过的河灯。

“父母康健，弟弟，早娶妻。”

“那你呢？不许一个嫁人的愿望？”萧梨打趣道。

“大姑娘，你坏。”阿满害羞的低下了头，萧梨明白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加上了句早日嫁于如意郎君。

一旁的王雱瞄到了萧梨的字，赞道：“表妹的字不错，虽说是娟秀小字，字中带有一丝洒脱。”

还没开口说话，吴哲这家伙将脑袋挤进他俩中间说：“表妹这家伙平时可是难得夸人，你入了他的眼。”

“什么叫入了我的眼，你是拿表妹的清誉开玩笑吗？”王雱用扇子打了一下吴哲，力道也比平日重了许多。

吴哲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向萧梨道歉：“对不起表妹无心之失。”

萧梨倒是一点不在意地说：“无碍，我知晓表哥本意不是如此。”

四人来到小河边，已经有不少人放下了河灯，一盏盏花灯飘在河面，随着水流的方向逐渐驶向远方。

“表妹不许愿吗？”吴哲看了一下萧梨手中那盏灯，灯面未写一字。

萧梨望向手中的河灯道：“心意到了就好，写与不写不过是形式。”母亲知道她的愿望，萧梨将河灯放入河道，小河灯缓缓飘向远方。

“吴哥哥，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四人耳朵。

吴哲心中一惊，见萧静向他扑来，连忙躲开她的攻势，只是一旁的王雱惨了，被她撞到，没站稳脚跟，落入水里。

岸边马上一群人围观起来，叫着有人落水，只是无一人下水救人，开春的湖水，就算是水性好的人也不敢轻易下水。

吴哲见自家表弟被撞入河，向路人求救：“有没有人会水，快救人，我表弟不会水。”

萧梨没细想先脱了斗篷，跳入水中救人，吴哲没想到萧梨跳了水，表妹她会水吗？现下多说无益，自己也不会水，只能在岸上等待他们消息。

“大姑娘。”阿满惊叫，虽然知道姑娘会水，这开春的河水冰冷刺骨，心中为萧梨捏了一把汗。

一旁的萧静见王雱落水，老实不少，只是小动作还是不断，吴哲厌恶地把她推开，气愤道：“你别动手动脚，若是今日表弟表妹出了什么事，我定不会放过你。”这女人真是无脑，平日胡闹也就算了，自家姐姐在水里，当下还有空撒娇，要不是个姑娘家，换做男人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萧静被吴哲一吼吓到，平日里他哪会这样待她，老实地站在岸边。

萧梨游向在水中挣扎着的王雱，冰冷的河水刺骨，多呆一秒，就多一秒生命危险，快速抓住他的衣物，游向岸边。

岸上的有一个机灵的人去拿了一根竹竿，放在河道上，萧梨紧紧抓着竹竿，王雱也抓住了竹竿，岸上的人见他们抓住，叫人一起用力拉，好不容易拉上了岸，浑身湿透，俩人被冻得直哆嗦，阿满连忙将斗篷披到自家姑娘身上。

“快些将俩人带到附近的客栈去。”一旁好心的路人喊道。

吴哲和阿满一人一个扶着两人去了附近的客栈，萧静自然不会落下，紧跟吴哲不放，吴哲也没时间搭理她，现下最要紧的事是将两人带到客栈，换身干的衣物。

萧氏祠堂内

“跪下。”萧父知晓了萧静干得好事，这小女儿他本以为也就平日里骄纵了些，使使小性子，姑娘家家的不会出格，没想到干出这等丑事。

“父亲。”萧静还妄想撒娇蒙混过关，拉扯着萧父的衣袖。

萧父不再吃这一套，厉声说：“以后每日在祠堂跪上一个时辰，不准你再靠近你大姐姐，还有吴大少爷。”说罢，萧父扬长而去。

萧静心里暗骂萧梨和王雱，若不是他们俩，父亲不会重罚自己，要是有个小人，她定会扎穿它。

萧梨房内

“大姑娘，来喝姜茶。”阿满端着一碗橱房刚送来的热姜茶，吹了吹，见凉差不多了，喂萧静喝下。

“阿满，表哥那怎么样？”

“吴公子和王公子已平安到家，二姑娘正在祠堂罚跪。”虽未问及萧静，阿满还是咬着牙讲出来，只为出口恶气，平日里萧梨定会说莫与小孩计较，今日也懒得说。

正巧萧夫人进来看望萧梨，眼上瞧去萧梨小脸还是有些发红，莫着了凉，来到床边摸着额头问道：“梨儿，额头可有发热。”

“多谢母亲关怀，并无发热。”

对于这个继女，她心中还是有些喜欢，加上年幼丧母，对她不免心中多出了一分怜爱，这些年，名上俩人母女虽相称，只是心中隔阂着，毕竟不是亲母女，吴珍心里有数，见萧梨无大碍，便放安心离去。

不一会儿，萧梨双眼皮打架，便睡了过去，阿满见姑娘睡过去，轻手轻脚出了门，刚关上房门。

一个小丫鬟急忙跑来,大口喘气道：“阿满姐姐，阿满姐姐。”

阿满拽住她说：“嘘，小声些，姑娘刚睡着。何事？”

缓了一口气，小丫鬟压低声音说：“阿满姐姐，王公子和吴公子分别差人来问候大姑娘，还带了一些补品，来人正在前厅候着，管家让我来找大姑娘。”

“姑娘刚睡下，已无大碍，让两位公子宽心。”阿满小声地交待。

“好咧，我这就去回话。”小丫鬟年纪小，风风火火地跑走。

阿满无奈地摇摇头，在外守着等自家大姑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