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山里吃野兽》

第4章 大雪山

“咳咳！随着一阵咳嗽声，阿强猛地坐了起来。

“阿强！映入眼帘的是阿珍那憔悴的眼睛，双眼布满血丝，眼角间隐约还能看到一丝泪痕。“你终于醒了！

“阿珍……你没事吧……阿强清醒后第一件事仍旧是关心着阿珍。

“呜，我没事，我没事，你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阿珍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梨花带雨。

“我……怎么了……阿强还有着强烈的头痛感，身体仍旧在微微颤抖。

“你昏迷三天了！

…………

原来，阿强用从小人书上学到的那怪异真气，击败了彭虎的同时，体内经脉也被寒气侵袭殆尽，休息了三天，才逐渐清醒过来。这三天，可把阿珍急坏了，基本没合过眼，找了数个郎中，小村镇的郎中当然不懂武学真气，也只能开些风寒的药物。梅姨也数次来让阿珍休息，奈何阿珍就是不听，坚决要自己照顾阿强，直至今日。

至于彭虎，就更惨了，据说双手被寒冰真气冻住，血脉不通，俨然就要残废。好在彭大户快马加鞭带着彭虎赶往北平城，准备找彭虎师父铁掌帮乔四爷施以真气救治，至于能否治得好，现在亦无从知晓。

“你可吓死我了。阿珍擦着眼泪，一脸哀怨地道，“你怎么那么傻，你不会跑吗？

“谁也不许……欺负你！阿强还是很虚弱，但是这句话，却斩钉截铁。

“真是个傻子！眼角还带着泪，嘴角却有一丝丝微笑，女人，果然令人捉摸不透。

…………

上次事件过去了好久，起初阿珍还在担心彭虎会回来报复，可随着时间推移，彭虎久久未来，大家也就逐渐忘却了此事。

阿强仍旧穿在粗布汗衫在地里忙碌着，阿珍仍旧背着带有雪白色剑袍的长剑来给阿强送饭。唯独不同的是，阿强每月一次的寒病，好像比以前更严重了，亦更加难熬了。

“阿强，我要走了。阿珍期待的语气里，带着些幽怨。

“上……雪山？阿强猜到了。

“是的，我娘说，她的门派叫做‘飘雪剑宗’，只招收十五岁以上的弟子，阿珍顿了顿，“我马上就满十五岁了，能上山拜师了。

“哦……阿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你说我应该带点什么？阿珍想到未来的学艺生活，不住的向往，“娘说，只要努力修炼，就能成为内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就能学到厉害的武学，等我学到了厉害的武学，彭虎来了咱们也不怕他！

阿珍越说越兴奋，“还有，那时我应该就能治好你的寒病了。咦，你怎么了？阿珍刚注意到阿强漫不经心的表情。

“我……没事……阿强从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你……阿珍看了看阿强，似笑非笑地说，“会不会想我？

“啊……我……阿强被问得一愣，尴尬地挠了挠头。

阿珍扑哧一笑，“想我就来看我嘛，爹当初就去雪山找过娘的。

“真……真的？阿强显得有些很意外。

“当然是真的！阿珍解下背上的雪白宝剑，“白雪剑你拿着，到时候你可以拿着白雪剑来找我。

原来此剑叫白雪，怪不得通体雪白。

“不……不要……阿强接过剑，犹豫了下，“这是你娘的剑……

“真是傻子！阿珍娇嗔，“到时候你给我送来不就可以了嘛！

“哦……也好……阿强挠了挠头。

现在的阿珍如果知道，将来因为这一把宝剑，带来的无尽痛苦，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此剑交给阿强了。

“嘻嘻，阿珍一脸戏谑，“你快说，你会不会想我？

“我……我……阿强脸憋得通红，愣是说不出话来。

“嘻嘻，不说我走了！阿珍长辫子一甩，蹦跳地跑开。

远远地，清脆又不失柔美的声音传来，“我会想你的！

…………

一转眼，阿珍已经离开一年了。

大雪山，高百丈，山顶常年积雪，冻云弥漫，暗雾昏茫。

雪山脚下，却是一片绿叶茂密的树林，林内，全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树木的枝梢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枝叶如碧绿的云，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在荒无人烟的林中急匆匆地走着，乱蓬蓬的短发，脸色苍白，穿着厚厚的粗布衣衫，背上一把雪白色长剑显得不伦不类，长剑外面背着一个麻布包裹，腰上挂着一把砍刀。

来人正是阿强，走至一棵树下，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烙饼，啃了起来。

随手摸向身后的宝剑，“阿……阿珍……我来了……阿强喃喃自语，“一年了……你还好吗……

正在思索间，耳听得有东西踩到落叶的“沙沙声响，阿强瞬间回过神来，赶忙抄起腰上的砍刀，仔细地巡视着四周围。

忽听背后一阵狂风呼啸，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朝阿强扑来，阿强“啊呀一声，急忙一闪身，躲至猛虎身后，此虎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嘴巴上还长着长须，确是雄壮威武。

阿强吓得傻了，他来时听山下的乡亲说，山上时有猛兽伤人，奈何寻阿珍心切，这些叮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阿强盯着猛虎，身体吓得不住颤抖，双手紧紧握住砍刀，仿佛只有这个砍刀会给自己一丝勇气。

那猛虎背后看人最是困难，便把前爪搭在地上，大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惊雷，震得树林里惊起一群飞鸟。猛虎趁着阿强发愣的瞬间，钢鞭般尾巴一抽，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了阿强的胸口上。

“噗一口鲜血喷出，阿强被抽飞三丈远，手里的砍刀也不知掉在了何处。

猛虎掉转头来，对着阿强闪电般扑了过来。此时的阿强刚被抽得头昏脑胀，七荤八素，根本来不及再次躲闪，心里捉摸着“我命休矣！

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呔！孽畜跑到这里来伤人！

…………

千钧一发之际，远远一只飞剑射来，将猛虎一剑射穿。“一点本事没有还敢来雪山密林，不想活了？一个急躁的声音在阿强耳边传来。

阿强缓缓睁开眼睛，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猛虎，此刻趴在地上，身体被一把飞剑刺穿，飞剑末端的雪白色剑袍还在随风飘动。

“喂，跟你说话呢，吓傻了？另一个声音传来。

阿强这才抬头看向猛虎身后，只见几个年轻男子，正在戏谑地看着自己，眼前众人皆身着白色布衫，腰缠白色腰带，背负和阿珍一样的雪白宝剑。唯独一人，双手抱胸站在树上，丝质白衫，白色腰带上绣着淡绿色的条纹。

“多……多谢……阿强少与外人说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不知死活的乡巴佬！树上青年鄙夷地看了阿强一眼，不再理会，“你们几个，把这个孽畜抬回去。

“遵命！树下众人一同拱手。

“五……五师兄！一棵树下白衣青年突然喊道。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树上的五师兄不耐烦地低头问。

“你看，他背后的剑！

五师兄目光向阿强背后看去，“白雪剑！你从哪里偷来的白雪剑？

阿强一愣，这才想起他们说的是自己身后的宝剑，“这……这是……阿珍的剑。

“阿珍是谁？你个乡巴佬怎么会有白雪剑，快说！五师兄性子最急，从树上一跃而下，来不及拔出猛虎体内的自己佩剑，索性抽出身旁白衣青年的剑，架在了阿强的脖子上。

冰冷的剑锋贴在苍白的脖颈上，阿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阿强本就胆小，又是第一次出门，哪见过此等场面，“我……我……这是阿珍的剑……哆哆嗦嗦颤抖半天，勉强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说话结结巴巴，一看就是心里有鬼！五师兄果断地给阿强定了“罪，“你们几个，把他捆起来，带到长老面前发落！

“遵命！另外几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正要将阿强捆起来。

“不……不要抓我……看这情况，阿强更急了，“我找……阿珍……边说着边和几人推搡了起来。

奈何阿强怎是几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不知从哪来的一脚踢翻在地，本来干净的脸上，再一次沾满了泥泞。

阿强从小就被彭虎欺负，时间久了，倒是练出个很抗打的体质，摔一下也不觉得疼，此刻趴在地上，俨然就像一年前被彭虎打倒在地一样。

一年前，彭虎一遍又一遍将阿强打翻在地，阿珍一遍又一遍地让阿强快跑。

“跑？阿强脑子里第一次产生了这个想法，“对啊……我可以跑……

想到这，阿强突然双腿一使劲，勉强支撑身体站起来，双手胡乱对着几人就推了过去，几个白衣青年哪里想到，本已倒地的乡巴佬会突然推了过来，一时间措手不及，竟真的让阿强推倒一人，跌跌撞撞地向密林深处跑去。

“废物！五师兄怒不可遏，“还不快追！

说罢，抽出猛虎体内宝剑，也来不及擦拭剑身鲜血，施起轻功一马当先追了过去，“呔！盗剑小贼，往哪跑！看来阿强这偷剑的罪名是坐实了。

这个五师兄，此人本名高永志，是飘雪剑宗二长老高白青的幼子。二长老是掌门的师弟，与掌门有很深的交情，其人性格火爆，在以清心寡欲著称的飘雪剑宗里亦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奈何武学造诣深厚，结合自己的火爆性格，竟将先祖传下来的飘雪剑法练出了冰火交加的气势，端的是一个武学奇才。在整个宗门里，俨然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

其子高永志，仗着其父的特殊地位，自小就嚣张跋扈，为人比较懒散，武学疏于修炼，进展缓慢，但却完全地继承了其父的火爆脾气，当真是一点就着。同辈中人，也就大师兄蓝永昌能够压得住他。

…………

林中另一处，一个身着麻布衣衫的姑娘，急急匆匆地往山下赶，一条长长的辫子随意地垂在身后，此人正是拜入飘雪剑宗的阿珍。

谁知，此时的阿珍与一年前竟然大为不同。阿珍本是保长之女，虽无法与南京城的达官显赫们相比，但是在她自幼生长的小村庄来说，也算是富裕家庭，从小穿惯了丝质锦衣，奈何今日，却是一身粗布麻衣。原本白嫩的小脸，现在竟然有些粗糙，想是雪山之巅，寒风凛凛，环境远不如在自己家里那么优渥。

原本常年背在阿珍身后的长剑，上山前交给了阿强，此时阿珍的身后亦是空空如也。

“再快点，阿珍急匆匆地下山，边走边念叨，“采买回去晚了会受到师兄的责罚。

忽然间，恍惚听得有人在追赶野兽的声音。“孽畜往哪里跑！

“咦？听起来像五师兄的声音。阿珍停下脚步，心下默念，“估计又是带着我们外门弟子下山来狩猎了。

“却不知又是哪个可怜的动物，被五师兄给盯上了。

本想少管闲事，赶紧下山采买。奈何，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阿珍亦不想见此五师兄，视线左右一扫，发现眼前有一棵高耸入云的茂密古树，几步跑至近前，提气踮脚，手脚并用，三步两步即上到了树顶。看来，这一年的时间，阿珍的功夫确是有很大提升的。

阿珍刚刚隐匿好身形，一个苍白瘦高，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抱着一把宝剑，跌跌撞撞逃至树下。

“咦！阿珍看到此年轻人瞬间愣住了，紧接着，眼眶湿润了起来，正是阿强！

…………

“你跑啊！手握宝剑的高永志，紧跟着阿强来到了树下，一脸戏谑地看着阿强，“盗剑小贼，你倒是跑啊！

“呼呼……这个病恹恹的乡巴佬跑得还挺快……另外几个外门弟子也跟了过来，显然他们不论武学还是体质，与身为内门弟子的高永志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我……我不是……小贼……阿强也气喘吁吁地说，“这是……阿珍的……

“一口一个阿珍，如果盗剑贼不是你，那就是阿珍！阿珍又莫名被定了“罪。

“不！阿珍不是贼！阿强少有的斩钉截铁！

树上的阿珍看到阿强如此维护自己声誉，不由得感动万分，奈何自己也不想惹五师兄这个瘟神，心下焦急地想着办法。

“我管你是不是呢！抓回去，打一顿，什么都招了！高永志继续颐指气使，对着身边人，“这次可别再让他跑了！

“遵命！身边众人纷纷抽出了身后宝剑，对着阿强走了过来。这次众人学乖了，生怕阿强逃出去，一个圈将阿强围在中间。

阿强更加着急，“我……不是贼……不要……抓我……奈何越急说话越费劲。

其中一人手持白雪剑，丝毫不留情地朝阿强一剑刺来，阿强急忙闪身躲至树后，却不想身后另一人早已料到，对着阿强闪躲之处一剑横削过来，阿强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靠本能地往下一蹲。

“嘣！剑削至树干上，引得树上落叶纷纷。

树上的阿珍亦急得不行，脱口一声惊叫“呀，突然发觉不对，赶忙紧紧用手捂住嘴巴，眼泪却止不住从眼角流下。

好在树下众人注意力皆在阿强身上，无人注意到惊呼。

蹲在树下的阿强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数人，瓮中之鳖一般被围在其中。

众外门弟子眼见阿强无处可躲，亦讥笑起来：“哥几个，咱们先断他一条腿，看他往哪跑？

“你们住手！！一个倩影，一声娇叱，一个让阿强心心念念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