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性》

第6章 思索

凌明终于回到家中，此时晌午已经过去。

凌明带着手里的东西急匆匆地来到门口。

正要找出钥匙来开门，却见素馨已经把门打开，微笑着守在门口等着他回来。

这让凌明心中感到无比温暖。

凌明进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那这饭不是冷了么。你可不能吃冷饭呐，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凌明打趣道。

“我才没那么娇弱呢，哥你忙了半天了，肯定饿了，我留着灶火呢，快趁热吃吧。再过会儿就真的冷了。凌素馨认真地说道。

“就知道你聪明着呢，来，咱们一块儿吃。凌明打趣道。

饭后，凌明想起了书的事情，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本《对相四言》递给凌素馨。

“你看看，是这本书吗？凌明问道。

凌素馨接过书，看了看目录，简单翻阅了一下：“是《对相四言》不错，不过这是新编的，比我说的那本要更好一些。

“诶哥，你买这本书的时候花了多少钱？在哪儿买的？凌素馨好奇的问道。

凌明听到这话便松了一口气：张先生果然没有骗我。

“在张先生那里买的，花了二十五文。怎么了？凌明回答道。

凌素馨疑惑了：“才二十五文吗？依我看，这本书是新编的，估计最少也要三十文。

“看来，我们又承了张先生一个人情啊。凌明感叹。

“那这样吧哥，你看看下次要是再能钓只鱼或者别的什么的，卖了换些钱给张先生买些东西送去吧。凌素馨提议道。

“嗯，就这么办。

凌明说罢便回到庖房里开始忙活起来，处理家务是凌明的日常。

正如张先生所言：凌明现在还没有心思能够空出来，让他学习知识。

家务事处理完之后，凌明便前往余晖森林里开始“狩猎了。

说是“狩猎，其实不过是凌明四处看看能不能捉些野味罢了。

小溪边是凌明最关注的地方。

小溪里有鱼，凌明可以一边钓鱼，一边等待附近的动物来小溪里取水。

这些就是凌明在这片森林里最平常的活动。

打猎是要靠运气的。

通常而言，凌明总是无功而返。冬季相比其他季节要更容易一些，但现在并不是。

虽然打猎是凌明获取收益的重要途径，但凌明也不局限于此。

凌明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兄妹俩凭借着这些蔬菜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

然而粮食却一直以来都是让凌明头疼的问题。

长久以来，在村里人看来：凌明不过就是个没有爹娘养的穷小子，因而许多村民对他们兄妹二人都挺不待见。

但是李叔李婶却不一样。

二老是有善心的人，看着这对苦难的兄妹实在是于心不忍，多次对两兄妹施以援手。

光是在粮食这个问题上，凌明就不知道李叔李婶帮助过自己多少次。

因为自己年纪小，能力不强，村里人在分地的事情上对凌明的诉求并不看重。

故而凌明实在是拿不出粮食。

因此，有时候走运，一天能钓上好几条小鱼，但出于粮食和其他柴米油盐的问题，总需要在第二天一早就赶到集市上去卖掉。

凌明对这样的生活感觉到一些疲惫。

但他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生活而沮丧。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镇上学堂里的张先生让凌明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并不在物质上的差距；邻居李叔李婶让凌明感受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自己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凌明有素馨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这些都支撑着凌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

……

回过神来，凌明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回去的路上，凌明还不忘捡一些柴火带回去。

这是平常生活里要用的，凌明早已养成习惯。

回到家里，凌明把带回来的柴火丢到庖房的灶台旁。然后到院子里摘了两颗小白菜和几只辣椒，便再次回到庖房里忙碌起来。

卧房内的凌素馨虽然没有出门，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便知道是哥哥回来了。

听到哥哥在院子里忙碌，手上正拿着《对相四言》翻阅的凌素馨不禁落下泪来。

她知道，这么些年来，哥哥凌明为了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她知道，凌明为了向这林子讨生活，多少次被葎草割得浑身是伤。

她知道，当村子里的无赖硬闯进门要将自己掳走的时候，把刀架在无赖脖子上的凌明，拿出了多大的勇气。

她还知道，这些年来，因为自己体寒多病，在外求医问药的凌明是有多么的无助。

这些，她都知道……

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而现在，自己让哥哥买一身干净漂亮的衣裳，他却丝毫没有在意。而是拿出钱来买下了自己手中的这本识字书。

只因为自己多问了一句……

凌素馨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不一会儿，凌明做好了饭菜从庖房里端了出来。

凌素馨听到后立刻强忍着悲痛的情绪，把眼角的泪水统统抹去。

她不想让凌明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因为她知道：那样的话，凌明只会更难过。

凌明来到卧房里，正要上前搀扶素馨，却见素馨自己从床上慢慢走下来。准备走出卧房。

这让凌明感到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或许将来的某一天，素馨的身体就能和平常人一样了。

然而，凌明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眼眶有些红肿了？

凌素馨赶忙解释道：“没什么，就是没休息好，有点累了。

“这样啊，那待会儿吃完饭早点休息吧。

“嗯。凌素馨也轻声回答。

吃饭时，两人之间没有说半句话。

这让凌明感觉到很奇怪。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妹妹不高兴吗？

是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

凌明也不知道自己厨艺如何，但妹妹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做的饭菜，一直都很喜欢。

细细想来，凌明终于回忆起买衣裳的事情。便也不好开口说话了。

饭后，凌素馨回到卧房中继续看书，凌明则仍然忙碌着。

等凌明忙完后来到卧房，凌素馨便一把把凌明拉过来。

说是要教他看书认字。

凌明轻抚着妹妹的长发，问道：“不是说了要你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吗？

“你看，这眼眶到现在还红着呢。凌明心疼的说道。

“不，我现在还睡不着。哥你快来认几个字再说别的吧。凌素馨十分激动。

她想让凌明也成为一个有学识的人。就像学堂里的张先生一样。

看着妹妹这么有干劲，似乎还是头一次。凌明便也答应了。

“来，跟着我念，这个字念膏。意思就是我们做饭的时候用的油。凌素馨耐心地向凌明解释每一个字的意思。

凌明自然也听的很认真。

就这样慢慢地将字词一个个认过去，但时间却过得很快。

忽然，凌素馨指着一个词停下了。

凌明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说完便抽咽了一声。

凌明并不是没有发现，凭借在林子里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凌明早已练就出过人的反应速度。

但他暂时不愿意说出来，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惹得妹妹这样伤心。

“来，跟着我念，这个字念衣，这个字念裳，这两个字组成词。衣裳……越说到后面，凌素馨的情绪就约控制不住。

凌素馨把书丢到一旁，一把将凌明抱住。

“你怎么这么笨呢？我是说了想要这本书，但是我是说要你先买一身衣裳之后才买书呀！凌素馨抽泣着说道，眼泪簌簌，打湿了衣衫。

见此，凌明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没有买衣裳，而是先买了书，这才惹得妹妹难过。

凌明也将妹妹抱在怀中，轻声说道：“好了好了，不哭。那这样，我答应你，下次要是有余钱，一定买衣裳。

“真的？哥你可不能再骗我了！凌素馨激动的问道。

“放心吧，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

凌明也从来没有对妹妹撒过谎，但这次是他当时确实没有想起买衣裳的事。

看着妹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凌明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赶紧睡吧。

“不行，我要哥把我刚才教你的字词全都念出来才睡得着。凌素馨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还耍小孩子脾气呢？都多大人了？凌明打趣道。

但凌素馨执意如此，凌明便如她所说，用这些自己刚学来的字词来哄着妹妹入睡。

过了许久，凌素馨才安然入睡。

凌明看着熟睡的妹妹，又想起来钟家少主说的话。

“翻手间，便不存于世吗？凌明喃喃自语。

凌明小心翼翼地退出卧房，来到院子中。

看着院子里自己和妹妹两人种下的蔬菜；看着自己常年出入的庖房；看着不远处李叔李婶的家；看着那片自己聊以谋生的余晖森林……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按无垠圣僧所说，百年之内，大灾祸必将降临。

素馨只是普通人，若真要是长达百年的话倒还好说。

可若是提前发生呢？若是十年后灾祸就降临呢？

届时就连偌大的苍灵帝国都将不复存在，想必云霞镇和小杭村也是难逃一劫。

凌明低声问自己：“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而就在这时，似乎天地万物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动。

凌明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明日，便前往钟府吧。凌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