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逝水九月菊》

第7章 ：言必信（1980年4月）

四月

1日（星期二）

晴，天转暖。地理-苏联，语文《捕蛇者说》，下午二节课体育。数学我看对数。100米短跑，我是14秒9，及格。从今天起，下午就不回家了。和卜增胜到农具社耍水，未成。第二次到中学西围墙外跑坡，同去者王雨兵、李爱斌。每天中午听半小时《岳飞传》，心情还好。晚，月不明。电影《狼牙山五壮士》。新风回家。吃汤菜包面条。中学在前一天有人丟了衣服、鞋。学校将收一批新团员。元棠第一次给存祥去信。时间利用的不好，没精神。

2日（星期三）

晴。历史-亚洲革命的风暴，语文《愚公移山》《孔子过泰山侧》《师说》。晚，学校放映《傲蕾·一兰》。

3日（星期四）

晴。穿上秋衣秋裤。青苗已绿成一片。上午地理-苏联，下午历史-巴黎公社，完。下午三节课后，到中学西墙外山坡上散步，至晚自学。下二节课后报民航飞行员的人检查身体。

4日（星期五）

阴，时晴。晚有牛毛细雨，小风。春味浓。语文《劝学篇》，历史“资本主义由自由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即资本主义垄断阶段，政治全部课程讲完。地理复习欧洲。晚上我爹回来。下学后到校西墙外看《世界史》（古代部分）。以时间为纽带，用中外贯通的方法学习。有人说省教育局打来电话说，今年在5月20号左右初选。下了晚自学的路上，小雨悄无声息地下着，同学们一路说笑着，邀我做他们的游泳和爬树师傅，我欣然答应，说“互帮互学哇。事实上我也在学。世界上的苦乐悲喜，也不必太为看重，没有什么了不起！王雨兵又来让我看他写的小说《啊，她就是书记夫人》，并让我提意见，前些日子他还让我看了他的几篇小说。我认为对于任何一个人的作品，不管他写得如何，都应该尊重，我给他毫无保留地提了不少建议和自己对文章的见解。雨兵在文学的具体处理上还是很谦虚的，应该学习。晚上的感觉：细雨-无声-春味-风爽-人匆-天茫-路明-微凉。前几天老师们说在十天内放假三天，可是过了几天后又传出还没给校长商量，也有的说不散，莫衷一是，按他们说的到现在本应该放假了，但迟迟未见话，同学们很不满意，说：“不守信用！哎，“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我今后做事一定要做到“言必信！要了就不说。

5日（星期六）

下雨，雨不大却很密。昨晚，外面是“叮叮当当的雨声，屋里只盖一条薄棉被便暖洋洋的了，倒下疲累的身子，想想一天的事情，怪幸福的。政治复习。历史到第二国际。一堂课10张。天冷，未上体育。语文《病梅馆记》。西寨山那边雪很大。下午转为下雪，晚停。记疙瘩又喝醉，在广播站门口当街撒尿，后有一人扶他回了三队场。雨雪下了一天一夜。与□□□写信。晚遇□□。半夜月很明。*细雨无声万物荣，轻风送爽春意浓，暮见天边云邈邈，敢断明日东方红。

6日（星期日）

晴。太阳分外鲜红明亮。上午考地理，下午数学。下午未回家，打篮球。信未送出。早，准备上学，怀林猪圈旁的槐树上一眼雀（喜鹊）对着我叽叽喳喳叫不停，我抬起头说：“眼雀眼雀你叫甚哩？有什么喜事？一转头，□□□正好和我的目光碰在一起，她急转头迈出门限（门槛）不见了。写给□□□的信全文如下：请不要见笑，不知什么原因，我总觉得你很有意思，很，很可爱，想对你倾吐几句心里话，因为你是女性，又不能那般的随便。故此，只能（也只好）写几句，作为送言，以表我心，愿你：心底玉石一样洁白，胸怀山谷一样空阔，意志钢铁一样坚韧，知识海洋一样广博。不知为什么，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的心理，迫使他提起笔，手不由的写了这些话，觉得不写出来，好像自己做错了一样什么事似的，确是心不由己，请你不要因他的鲁莽和冒昧，多加责怪他。不多为自己辩白，真情不用细表，总之，全出于良意，再次乞您海量！这是谁写的？你心里认为是谁，大概就是谁了！您如有言，也不必写名，莫名其妙地写几句，寄给你认为“大概是他的那个人……如无话可说，那也就算了。学习紧张，不可分心！只当处理日常小事一样。（看后请烧掉）写完后，忽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欲撕掉，感到撕碎它就像人撕碎自己的心一样于心不忍，故就硬着头皮这样做了。1980.4.6. 日暮，天变坏，雾沉沉，凉隐隐。晚不见月。*春回放新花，招来酿蜜蜂，醇香溢满院，清爽拂面风。*雨后天如洗，山水愈发青，枝头鹊鸣唱，春景更怡心。*红轮照清川，深谷闹鸟欢，满坡桃花盛，春水映蓝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英雄面前无困难，困难面前无英雄。做一个有血性有良心的中华民族子孙！

7日（星期一）

早6点起，自从改了时间以来起的最早的一天。跑到学校，教室里已坐了20来个校内生，我只说是来打篮球的。和他们闲聊几句，6:30跑操铃响，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我有事，便哄他俩出去。二人不出，于是我先让一个人去打水，他说只有凉水，我说凉水也罢，那个人便出去了，而后又对另一个人说：“走，不要让□□打凉水了，看他把我灌了！他不情愿地与我走到教室门口说，我还要回宿舍洗脸，我说可以。我便往锅炉房方向走，等那人转过墙那边，我飞快地跑回教室，迅速地把信塞进了她的抽屉缝里，还剩一个尾巴，急取量角器捅回，而后快速回到我的坐位，这时恰好给我打水的那人端着开水进来，我喝了两口说：“我走了，去回□□家，为什么说下打球到现在也不来

8日（星期二）

晴，天不算太好。语文《张衡》，地理至美国。体育前后滚翻。常因自己个子不高而苦恼。上午她又先喊我身边那位女同学，后轻盈地从我面前经过，我低着头，只看见鲜红的衣服雪白的小手，她说完话又到了前边。通过两天来的观察，她可能认定是我，表示出友好。下午二节课后，她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我感到很不舒服很忧愁，便到西围墙后，坐在山岗的梯田上写了一首诗后回，她已不在，我便和爱斌、中华到农具社游泳，腿抽筋。晚，她一直不说话直至下自学，她可能看出我很忧愁。我和班里爱好打篮球的校外生商量下，每早在6点准时到七一广场，我说我言必信。晚下自学回来，见□□在东门巷的暗处等着什么人，我和卜增胜相跟，她的名字还是今晚增胜告诉我的，“她是市民，常到河东，不是好东西。今早6点从家和秀平到七一广场打篮球，有很多人做操、打太极拳，跑步。半黄下课后，我独自到学校西围墙外的土岗上静坐遐想。*白日射出孱弱惨淡的光，我忧愁地呆坐在学校操场旁的山坡上。愁眉对着眼前的山河，坡那边不时传来操场上同学们打蓝球的噪嚷。远远的河水，好像严冬冻结的瀑布纹丝不动灰明暗亮。冷风吹在身上，衣服随风抖扬，骨子里也微微感觉到了寒凉。忽地传来一阵啾啾的鸟鸣，声音是那样的凄楚悲伤。远山灰色蒙蒙，峰峦起伏蜿蜒绵长。山脚下，树木点点云雾茫茫。我陪着它们呆坐了很长很长。夕阳渐渐收敛起了它的光芒，河流亦显得愈发渺茫，山坡那边的操场上，同学们更加喧嚣嘈杂喊声高亢，我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堆积在心头的闷气，转身低头步下这吹着微风的小小格梁，慢慢地走回那让我忧思交集的学堂。

9日（星期三）

早，阴，6点跑步到七一广场打篮球。早，我一进教室，她一直看着我坐下。历史至第一次世界大战，完。我很忧愁，她一上午一直不知在写什么。上午我和胡滇在前走，她和一人走在后。我准备再给她写一封信，我怀疑她是否变了心。下午，改写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二节课后到操场，打一会儿排球而后回教室，又到西围墙边。一下二节课，她便和一女同学出了教室，我到操场和别的地方找她，都不见她的踪影，我怀疑她是否是回了家，这样做才好，不会妨碍她的学习。后又想，大概她到西围墙外找我？我便又跑到那里瞭望，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站在高高的土围墙上，看着红彤彤的太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墙上下来漫步在那条小道上，手往口袋里一插，突然一下怔住了，我记得今中午把日记本装在口袋里的，现在怎不在了？我急忙戴上眼镜，四下张望，什么也没有，又一想，也可能什么时候放在了课桌里，忙又返回教室，一看也没有，我对坐着的几个同学说：“我的日记本丢了！一同学说：“哪比丢十几块钱还宝贵！我最后把希望放在了家里，急忙向一个校内生借了辆自行车，回家一看，哈，在！我高兴极了！我又返回校园，□老师叫我们十来个同学到他家里去，先是一个同学推开门迟疑一下进去了，另一个还不肯进，后也进去了，第三个也到了门口，我想大概里面有什么人，到门口一看，只见她笑咪咪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什么，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片红霞，旁边还有几个女同学，我忙低下头往里走，她便从我身边笑着快步跑出门口，我心里一阵不愉快，她来这里干什么，向我不喜欢的这个老师求教？闹了半天你是钻这里来了？后来我回了教室一想，这可不能错怪了好人，她可能听说□老师今叫我，我如早去，那不就碰在一起了吗？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待我下了楼，望见□老师站在楼的围墙上，望着我们一个个从楼上下来。我回到十年级院内，她和一群女同学正要走，我低着头走了过去。晚上，当我在教室后面和几个人说话时（上了自学）她也扳过脸，和我这个方向的一个女同学说话，不时拿眼看我，我看见我身后的那个女同学和她身后的那个男同学以及几个人不时朝我看，我察觉到他们注意到我们，便回到了坐位，她身后的那个男同学不时看我，我只当没看见。后半节自学，我比较活跃，说了不少话。我看着她心想，看来还没出什么大问题。晚上，我又给她写第二封信。吾观夫《三国演义》，释卷而思，深觉受益匪浅。董卓吕布皆好色之徒，以至误中王允“美人计，自相残杀不击自溃。吕布终因酒色所害，后虽觉悟，但木已成舟，难以挽回败局。曹操与张绣夫人，终日于帷幄取乐不理军事，以至酿成大祸，使大将典韦、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和众多将士阵亡。张飞镇守徐州，饮酒大醉而丢城失邑，使刘备妻儿险遭残害。此酒色误事可知矣。贤人扶主，必“择主而事，陈宫辅佐吕布，而吕几不听计，陈宫终死于曹操刀下，不能举大事。曹操孙策礼贤下士招才纳贤，而归者众矣，以至成一世之雄。袁绍袁术傲慢轻人，文臣武将皆为亲眷，最后灭亡。曹操狡诈奸险，豁达大度，巧于掩饰，深通机变，而使全军捻于股掌之上。就写法而言，各种人物个性鲜明形象生动，并未因几人而把其余贬低。

10日（星期四）

晴。红红的太阳冉冉升了起来。5点起床。5:40前写信，5:40后跑到学校，信未寄出。6点在七一广场篮球场打球。地理-美国，完。她上午没动声色，倒是□□光斜眼看我。下午二节课后，我和王雨兵到西围墙外散步，见有一男女在谈，看样子是农民，雨兵想吓那两人一跳，我不忍心，屡屡劝住。后到宿舍睡了一会儿，同学们当谈到社会，个个都愤愤不平。天阴了，刮了一会风。后我回教室伏在桌上，她进来到我前面同学桌前叨舌，我一动不动地伏在桌上，她后来回到了自己坐位。我一下午愁眉苦脸，她肯定看到了。晚自学，我不时叹息，说一些感愤之语，出教室几次，她肯定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