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敞》

第5章 补课

经过盛昭瑜两天半的奋斗，她的手里已经积攒了八百块的巨款。

盛昭瑜窝在自己的小被子里，一遍遍地把钞票展平，清点，憋屈地想着她堂堂盛总也有因为拥有八百块就心满意足的一天。

遥想当年，第一二世的她手握“玉盛地产和“昭盛科技，身价千亿，风头无两。

第三世虽然主业是个大学老师，但盛昭瑜开的火锅店在几个国家连锁，加上有钱父母的遗产，虽说不如第一二世，但几十亿的家当是有的。

今天是周六，盛昭瑜今天上午却没去出摊，因为约好了陆敞八点来补习，这也是对陆敞的考验，要是早起都费劲，这书也趁早别念了，让他家里想想办法安排他摆烂得了。

门铃声响起，盛昭瑜晃晃悠悠地起身去开门，见到陆敞提着早餐背着书包出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手环胸。

“别瞎看啊，老娘没穿内衣。

她的语气神色并不紧张，漫不经心地走回房间，留下陆敞在门口于风中凌乱。

牛X，陆敞想。

两分钟后盛昭瑜出现在客厅里，陆敞的背包里装的都是他昨晚新买的教辅和教材，盛昭瑜乐呵呵地调侃。

“哟，比脸蛋干净。

陆敞把早餐推到盛昭瑜面前，“先把饭吃了。

盛昭瑜叼起一只包子，认真地翻着教材，昨天她了解了陆敞的知识水平，这小子从初二开始就没怎么好好学过，特意嘱咐他高一高二的东西都要带。

陆敞只是盯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像只小仓鼠，手感估计和她嘴里的包子一样，又白又软，很想戳一下。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刚要触碰到盛昭瑜的脸颊时，却被盛昭瑜十分警觉地握住了手，接着一个利落地反擒拿，陆敞的姿态放松没防备，导致整个人的上半身都被盛昭瑜从椅子上拖起来按在桌面上。

手臂还被盛昭瑜扭着，陆敞也没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盛昭瑜的眼睛，那双妩媚的狐狸眼此时犹如无波古水，无悲无喜。

一种剧烈的熟悉感冲上心头，陆敞的心脏猛颤，却来不及抓住，因为他很快被盛昭瑜放了下来。

“盛昭瑜，你还真是能给我惊喜。陆敞故作轻松地笑笑，并不生气。

盛昭瑜看穿了陆敞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戳穿，“又在想你的前世今生了吗？

陆敞微怔，刚想说话，却被盛昭瑜塞过来一本英文书。

“早上适合背单词。

“小陆敞，盛昭瑜又回到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你要是不诚心，趁早别在我这待着，老娘修两个大件赚得比这快。

“我可以加钱。陆敞脱口而出。

说完自知失言，陆敞连忙找补，“我不是用钱来...

“行了，盛昭瑜乐呵呵地摆摆手，“老娘吃饭了，背吧，三十个，一会听写。

一上午四个小时的补课下来，陆敞心悦诚服。

且不说盛昭瑜那一口标准的英文发音，她讲的数学和物理也足够使他惊艳，她不是照本宣科一章一章地去讲，而是旁征博引，看似随性却十分有章法，把高中三年的知识揉成一个又一个模块，类似于高三总复习的模式。

比如讲到集合的时候，也会引出一些高二后期才学到的三角函数和导数，这些东西现在老师都还没来得及讲，陆敞听得越来越投入，到后来甚至会主动问题，心无旁骛地度过了充实的四个小时。

十二点一到，盛昭瑜就赶人了。

“结账，走人，老娘要出摊了。像极了用完就丢的渣女。

陆敞无奈地笑笑，“行，我陪你。

盛昭瑜不客气地从陆敞手里抽出两百块，“你在我身边做题，不会问我。

*

下午的人不少，主要是盛昭瑜第一次摆摊的时候就跟人约好了周末来，所以好几个老面孔都出现在摊位上。

有几家是要修空调和冰箱这种大件，盛昭瑜留下工具人陆敞看摊，跟着人去家里看，这些大件里有的毛病出在一些电器元件上面，需要更换。

盛昭瑜手里没东西，就只能跟人家沟通，让他们去网购，自己收一笔安装费，约好时间上门安装，没有人不同意。

因为这样做的价格便宜，比品牌的售后维修店要便宜一两百甚至三四百，左右也不过就是等两天的事。

陆敞见盛昭瑜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一刻不得闲，好不容易坐下歇口气时，盛昭瑜精致的鼻尖上挂满了汗珠。

“渴不渴？陆敞递过一瓶水。

盛昭瑜接过一口气喝了半瓶，简直牛饮，这一下午嘴皮子也没少费。

“谢了。

“客气。陆敞笑笑，本来以为在这样喧嚣的环境下他根本学不进去，但没想到效率挺高，他把不会的题都标注了出来，准备等盛昭瑜不忙的时候再问。

但现在见她累得大喘气的样子，却是怎么都不忍心了。

“为什么不给我补化学和生物？陆敞问。

盛昭瑜坦诚答道：“那些我忘了，等下学期吧，我差不多就能捡起来。

第三世盛昭瑜本科学的应用物理，结果对物理这玩意产生了狂热的兴趣，一条道读到黑，博士毕业留校教书，终生与大物和高数为伴，参与数项研究，桃李满天下，更是数理界里难得的女院士。

退休之后更是被再三返聘，高中这点玩意对盛昭瑜来说就是手到擒来，可是化学和生物就有点扯淡了。

陆敞一时间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把盛昭瑜这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你...

这是在向他传递...

盛昭瑜笑眯眯地眨了眨右眼。

“走吧，收摊干饭去。

陆敞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小跑而来的老头打断。

“小丫头！小丫头！

盛昭瑜看过去，老头身着一件白色丝绸马褂，用料讲究，这装扮在这个年代不多见，一旦见到了就不一般。

“修什么？盛昭瑜重新坐下。

只见老头手里攥着一只放下最新型号的大热款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蓝牙耳机。

“丫头，你给看看，我这个耳机又不响了，是不是坏了？这个能修吗？

盛昭瑜没想到老爷子这么紧跟时代潮流，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和耳机看了眼。

“蓝牙关闭了，盛昭瑜在老爷子的手机上操作了几下，“给您设置成每次开机自动打开蓝牙了。

说完又认认真真地教了老爷子操作流程，整个过程极有耐心，最后见老爷子一脸半知半解，又把流程简略画在了纸上。

老爷子站在一边面色惭愧，“诶呀真是麻烦了！我孙子其实教过我的！这个人啊年纪大了就是健忘，前脚教我后脚我就给忘了...

陆敞的眼睛一错不错地跟随着盛昭瑜的动作，他知道盛昭瑜是个会发光的姑娘，此时此刻更是觉得她耀眼非常。

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有这么多闪光点呢？

她好像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老爷子认真地盯着纸条看了半天，乐呵呵地点头，“好！好！好字！

又问，“丫头，多少钱？

盛昭瑜乐呵呵地摆摆手，起身收摊，“也不是手机出毛病了，就是开关忘了，一就手儿的事。

老爷子站着没走，还主动帮盛昭瑜和陆敞收拾散落的工具，笑着搭话，“丫蛋儿，你东北的？

陆敞立刻竖起耳朵，盛昭瑜原本不是京市人？

盛昭瑜接下老爷子手里的扳手，笑了笑，“算吧，在那出生的。

陆敞的眼神暗阖，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昭瑜和这自来熟的老爷子聊得投缘，明明小小的一个摊子收拾了整整半小时，陆敞知道她是故意放慢速度，也配合着在一边等。

直到太阳西行，盛昭瑜跳上三轮车的车厢，陆敞则自觉迈上车座。

“老爷子，盛昭瑜挥挥手，“您早回吧。

夕阳把老人的身影拉长，陆敞忽然感受到后背一片软绵绵的触感，瞬间绷直了身体，盛昭瑜正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阿敞，他好孤单啊。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孤单的老人。

这样长久的生命，总会觉得孤寂。

盛昭瑜不是个矫情的人，此时此刻却有些感同身受。

陆敞的心脏被这个称呼紧紧地攥住了。

他来不及感受自己，只是想象着身后盛昭瑜的表情，大概温柔又悲悯。

“阿昭...

他再次不受控地呢喃，细碎的声音飘散在充满烟火气的晚风里。

盛昭瑜没有听到。

*

周日的一天，依旧是从盛昭瑜在被窝里数钱开始的。

陆敞今天来得早，七点半，盛昭瑜开门见到他眼下的乌青，顺嘴一问。

“没睡好？

陆敞诚实点头，“做梦了。说完拳头悄悄握紧，似乎是在等盛昭瑜主动开口询问他的梦境。

然而盛昭瑜没有问，而是扒着他提溜过来的早餐袋子没心没肺地闻了闻，还笑得可爱又无辜，“真香。

陆敞：...老子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等了一会，陆敞终于忍不住了，主动交代，“我梦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准确来说是关于我们。

盛昭瑜吃着油条，像没听见，眼神却逐渐深邃起来，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

陆敞不在意她的反应，像是在发泄一样接着说下去，语气急切，“我梦到我很老了，但是你比我年轻很多，我是你的养父，你在病床前照顾我。

盛昭瑜挑眉，这是她第二世的内容。

...

第二世她重生于自己的头七，一个十六岁的孤儿身上，发现世界没变，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陆敞，而陆敞那时已经四十六岁，两人相差三十岁。

时刻准备自杀的陆敞先是被她与盛昭瑜年轻时一模一样的长相惊呆，要不是知道盛昭瑜十四岁时就再也不能生育，他真的会怀疑这是盛昭瑜的女儿。

听到盛昭瑜说“借尸还魂，陆敞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以为是诈骗的整了个容来欺骗他的万贯家产，要报警。

直到盛昭瑜一句话征服了他。

“海城徐安区的那块地皮策划案拿给我，麻溜的，竞标快开始了，白事办了七天别给老娘整耽误了。

...

“然后呢？盛昭瑜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敞，却没多少在意。

陆敞死死地盯着盛昭瑜的脸，与梦里的她有六分像，差的四分里两分纯属是胖的，还有两分是因为现在的盛昭瑜比梦里的那个盛昭瑜年轻。

“然后...陆敞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这个梦就结束了，我死了。

“给你养老送终还不好？盛昭瑜不动声色地把重点转移，“这么一看我这养女不是当得挺孝顺？一大早来我这散什么德行？

陆敞说不清梦里的那股憋闷压抑，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也只有活在盛昭瑜第二世里的陆敞才知道，那是因为想厮守而不能，因为无法跨越年龄的鸿沟，做不到无视世俗伦理的束缚，是我生君已老，是爱而不得。

陆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笑了。

“盛昭瑜，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我早晚会知道。

盛昭瑜似笑非笑地敲了敲桌面。

“背单词吧，今天还是，三十个。

下午出摊的时候，盛昭瑜远远地就看到昨天的老头拎着一个象棋盘站在那翘首以盼，模样还有些拘谨。

盛昭瑜并不惊讶，只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老爷子，又来了。

不是盛昭瑜不尊敬，而是两百多岁的人开口叫人家爷爷，实在张不开这个嘴。

陆敞也笑着招呼，“您好。

老头乐呵呵地把棋盘往身后的花坛上一放，“丫头，会下这个不？

盛昭瑜笑着点头，“行，不忙就陪您玩两局，要是忙起来可就得把您扔一边了。

能得到这个答案老头已经十分开心，连忙把棋子摆好位置，两人就坐在花坛上，侧身下棋。

老爷子是在盛昭瑜吃了两个炮之后开始耍赖的，盛昭瑜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老小孩，嘴角轻轻勾起，却死说活说都不肯把吃进嘴里的炮吐出来。

“老爷子，棋子落地，耍赖我可就不陪你玩了。

老头成功被拿捏，只能委委屈屈地输了第一局棋，刚想摆上第二局，盛昭瑜就来活了，结果这活一来就没停下，盛昭瑜跟着几位客户走街串巷一下午，回到摊位上时腿肚子直转筋。

陆敞成功接替了盛昭瑜的位置，和老头玩得不亦乐乎，俩人杀得你来我往，盛昭瑜凑过去看了一会，笑了一声。

陆敞抬头，笑容有些腼腆羞涩，“下得没有你好。

盛昭瑜被陆敞这小媳妇样吓了一跳，“好好说话啊别嗲里嗲气的！

老头也乐了，“你俩是小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