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常平安》

第6章 无法触碰的灰色地带（二）

谢仰止和孙思邈两个人的话倒是没有那么的多，余嫋嫋也只是在偶尔需要小组讨论问题的时候，才会和刘冬冬两个人转过去，面对着谢仰止和孙思邈。然后，一起讨论问题。谢仰止坐在余嫋嫋的后面，上课的时候偶尔会观察到余嫋嫋，他发现坐在他前面的女生有着穿不完的幼稚衣服。还有就是，余嫋嫋简直太爱睡觉了。自习课上会睡觉，班主任的课上也会睡觉。

初中每个月就开始一次考试，第一次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之后，班主任就开始按照学习成绩来排座位，学习成绩好的人获得了优先选择座位的机会。初一时候的余嫋嫋还来不及和谢仰止还有孙思邈过多的交流，就被换到了其他的位置上。但是，她和刘冬冬倒是还在一直坐着同桌。

原生家庭所带来的种种不幸都成为了父母和小孩相互攻击的理由。很快到来了多雨的季节，下过雨之后的空气中有着带着那种特有的，潮湿泥土的香气。

余国强当时想着把余嫋嫋放在年级上最好的班级里，觉得哪怕云嫋嫋学不进去太多的知识，也会交到一群不错的朋友。但是，余国强没有想到的是，初中生的圈子就像一个小小的社会关系圈那样的复杂。父母对孩子的爱总是这样，谋之甚远。

很快就开始中期考试了，余嫋嫋和刘冬冬两个人稳居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名。余嫋嫋想要好好的学习，但还是会因为跟不上班级里的学习进度，学数学的时候脑子也转不过来。或许是因为成绩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其他，余嫋嫋和刘冬冬两个人被班里的坏学生嘲笑了。

所有人在入学前签了一张家庭工作的表，余嫋嫋因为家里是做生意的原因，在父母工作的那一栏填的是空白。班里的同学以金睿琤为首的几个人去办公室里偷偷看了班里同学父母的工作，然后就开始势利的划分，哪些人是需要攀附关系的，哪些人又是无权无势好欺负。世人看人，也是以貌取人，以势取人。余嫋嫋还在穿着幼稚的衣服，自然也没有被划分到漂亮女生的行列，家境的话，大家也看不出来余嫋嫋的家境如何，余嫋嫋二者都没有。

初二的时候，余嫋嫋有了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虽然黑黑的瘦瘦的嘴巴厚厚的眼睛小小的个子也低低的，但是余嫋嫋觉得体育委员好有礼貌，看起来和和气气。体育委员经常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灰色真的好好看哟。此后，余嫋嫋喜欢的每一个的男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穿灰色运动裤很好看。准确的说，余嫋嫋应该没有多喜欢那个体育委员，她应该只是单纯的喜欢灰色，喜欢灰色的运动裤。可是长大后的余嫋嫋开始自己给自己买衣服，她总是会不自觉地给自己买了很多灰色的衣服。但是，她还是觉得灰色在别人的身上穿起来是最好看的，她穿着一身灰色，就好像裹了耗子皮一样。

怀着对男女感情的好奇，以及对初恋的向往，余嫋嫋冬天在电脑上看了一部电影，那部电影叫《初恋这件小事》。讲的是里面的女主角为了喜欢的男生努力变漂亮，变优秀，这部电影深深的激励到了余嫋嫋这个学渣。

余嫋嫋那天回家看着老妈从省城逛了一圈，买回来了黑色蕾丝羽绒小马夹，还有当时在大人们眼里很流行的蓝色健美裤。冬天穿着棉裤套着蓝色的健美裤很是臃肿。于是，在寒冷的北方的大冬天，余嫋嫋在厕所脱掉了从家里穿出来的厚厚的棉裤，她觉得这样就会让自己的腿看起来细一点。结果，余嫋嫋去了教室，发现和她关系很好的舍友姜蒲桃（余嫋嫋当时喜欢叫她葡萄姐姐）也穿了一模一样的裤子，关键是葡萄姐姐很瘦很瘦，哪怕余嫋嫋脱了棉裤，站在她旁边，腿还是看起来粗粗的。余嫋嫋就这样冷着腿，她的同桌把手放在余嫋嫋的腿上，问余嫋嫋有没有穿棉裤，余嫋嫋装模做样的扯了一下裤子，心虚的说：“当然穿了啊。余嫋嫋那一天就是这样冷着腿的，晚上回到了宿舍，在之后的一个周里，余嫋嫋还是觉得北方的天气过于严寒，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穿上了自己的厚棉裤。

余嫋嫋是分不清楚喜欢这件小事的。她懵懵懂懂，傻乎乎的，又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好在她当时身边的朋友有过谈恋爱的经历，余嫋嫋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想让她帮忙分析一下。不过，小孩子的嘴巴里总是守不住秘密。第二天全班人都知道了余嫋嫋喜欢体育委员的事情。第二天在教室的时候，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女生跑到余嫋嫋面前问余嫋嫋：“余嫋嫋，你是不是喜欢体育委员呀？余嫋嫋有点惊慌失措，因为她们的下一节课就是体育课。余嫋嫋先假装不承认，结果蘑菇头说：“可是，余嫋嫋你喜欢体育委员这件事，我们全班都知道了呀。余嫋嫋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又在给自己打着气，强憋着没说话。

体育课的时候，余嫋嫋也是憋着一股劲的跑步，她把头低下，不敢看周围人几眼，她甚至会觉得大家在看向她的眼神中是不是都夹杂了笑意，大家是不是都在笑话她。体育委员那天照样穿了灰色的运动裤，只是余嫋嫋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也不敢多看体育委员几眼。跑了几圈之后，老师让同学们自由活动，余嫋嫋和葡萄姐姐她们一起玩，只是玩着玩着余嫋嫋就哭了，她觉得很羞耻，羞耻的感觉来自于她给自己最好的朋友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喜欢男生，结果第二天的她变成了全班的笑料。余嫋嫋不想再信任自己的好朋友了。虽然被全班都知道了余嫋嫋明恋体育委员的这件事，但是余嫋嫋自己并没有亲自的表白过。余嫋嫋对体育委员的喜欢藏在她无数次看向他的眼神里，当他和其他同学中午一起不回家在班里的时候，余嫋嫋就会买多一点的零食和他们一起分享。这种悄咪咪的喜欢还没有持续很久，一天中午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余嫋嫋和体育委员了。体育委员突然叫住余嫋嫋，然后用带着歉意的声音对余嫋嫋说：“余嫋嫋，你能不能不要到处给别人说你喜欢我了。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余嫋嫋在心里无声的说“我才没有到处给别人说啊。余嫋嫋强装镇定的问：“那你喜欢的是谁呀？体育委员在桌子上拿可擦笔写那个女生的名字，余嫋嫋从后排走到他旁边的时候，看着桌子上的那三个字，因为同样是三个字的名字，余嫋嫋甚至看花了眼，把那个女生的名字看成了她自己的名字。

余嫋嫋就这样一边紧张着，一边期待着，等到她走进仔细看了个清楚之后。才发现体育委员喜欢的原来是班里瘦瘦的，高高的，漂亮的女生呀。这一瞬间，余嫋嫋就结束了自己第一次的喜欢。余嫋嫋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但是在那一刻，余嫋嫋觉得自己的心里酸酸的，像吃了杨梅一样，同样心里还有着一股没有面对面说出口的喜欢和没有表白就被拒绝所带来的羞耻感。

看到教室里进来了其他同学，余嫋嫋就去了厕所躲了一会。可是，她还是觉得很伤心，余嫋嫋在厕所给她的葡萄姐姐打电话，葡萄姐姐和另外一个舍友在吃饭，余嫋嫋就这样哭着去找她们。甚至在饭店里，喝了一瓶啤酒，只是余嫋嫋酒量差，一瓶啤酒下肚就让她觉得醉醉的了，和她的朋友们摇摇晃晃的走到教室门口，然后和朋友们玩的时候，余嫋嫋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一直蹲在地上傻笑，只是笑的却很伤心。

谢仰止的出现是在听说余嫋嫋当面被人拒绝了。谢仰止听到旁边的人讨论余嫋嫋，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在想，为什么又是余嫋嫋？等到谢仰止从楼梯上出来，就看到余嫋嫋蹲在地上傻笑。谢仰止不喜欢憨憨的傻傻的人，只是听周围的人说余嫋嫋还去喝酒了。谢仰止想起体育委员之前和自己说过，他觉得余嫋嫋很烦，希望余嫋嫋快点有新的喜欢的人，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被余嫋嫋的喜欢而感到尴尬了。谢仰止第一次觉得这个女生怎么这么蠢，明明他不喜欢笨蛋，但是又觉得这种不太聪明的人，笨拙的让人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点点心疼的感觉，十几岁的年纪其实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吧。望着蹲在地上傻笑的余嫋嫋，这是谢仰止第一次开始正眼留意起了余嫋嫋。

有时候，某个人的出场，身上自带着圣洁感，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普渡众生的感觉。哪怕被拯救的人陷入淤泥之中，但还是会看着那抹圣光。

余嫋嫋是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再次和谢仰止的座位分到一起的。分小组的时候是六个人分一个小组，余嫋嫋和谢仰止，还有牛牛，以及当时和余嫋嫋非常要好的同桌桌，一个是猥琐小组长，还有胡子女士。初中生的外号都奇奇怪怪，但是这些外号都是余嫋嫋起的。哦，对了，谢仰止是没有外号的，因为余嫋嫋其实在心里会有一点点害怕像谢仰止这样看起来比较冷漠的人。六个人一个小组的生活是非常和谐且美好的，虽然余嫋嫋当时偶尔会被班里的小男生欺负一下，但是对她来说，快乐是比痛苦多很多的。余嫋嫋在夏天的时候走读了一段时间，她的妈妈会给她早上做香香的饼子夹鸡胸肉，有时候，又是饼子夹土豆丝，余嫋嫋会在早上的时候拿着三个饼子和她们一起分享，牛牛妹妹的牙齿长得比较小，吃起饭来很费劲，一个饼子她可以啃一整个早读。早读课都下了，她的饼子还没有啃完。猥琐小组长是一个留着小子头带着一个红色小眼镜的，学习成绩很好的，瘦瘦低低的小女生，就是因为学习好的原因，她才是带领着这六个人的小组长。

余嫋嫋在这个小组里，除了遇到了之后和她一起玩了很久的朋友谢仰止，同时，还遇到了她人生中坐过的最好的同桌。余嫋嫋喜欢把自己的同桌叫成同桌桌。余嫋嫋的同桌桌是一个留着妹妹头的，黑黑瘦瘦的，眼睛大大的，眼珠子黑黑的，有着巴掌大的小脸的转校生，性格非常非常的温柔。是属于那种，如果余嫋嫋在笑，同桌桌就是看着余嫋嫋闹腾的那种类型的女生。她会耐心的给余嫋嫋讲不会的作业，对于余嫋嫋来说，她的同桌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同桌，简直就是人间温柔本身。只是余嫋嫋和她同桌桌的相处时间没有太久，好景不长，很快，谢仰止就和余嫋嫋坐同桌了，这一坐，就一直坐到了初中毕业。人和人之间做朋友的缘分是很奇怪的。在开家长会的时候，余嫋嫋的妈妈和谢仰止的妈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她们两个人一见如故，两家的父母也是因为这个巧合逐渐走动了起来，熟络了起来。余嫋嫋的妈妈在那个时候怀了二胎，所以就拜托谢仰止来帮忙留意一下余嫋嫋的学习。

余嫋嫋当时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打算认认真真的学习，打算好好学数学的。余嫋嫋的数学老师是她们的班主任，经常在课上抓住余嫋嫋睡觉。余嫋嫋的初中自从拿到了手机之后，第一次开始接触网络小说，这一接触就上了瘾，余嫋嫋喜欢在晚上熬夜看小说。平时还会给自己买大量的纸质版的小说看，因为不务正业熬夜看小说的原因，所以余嫋嫋在课上听老师的讲课，会觉得格外的催眠。

在课堂上，经常是余嫋嫋撑着头睡着，或者是趴在水杯上睡着。当时的班主任，在看到余嫋嫋又一次睡着了之后，会突然停下自己讲课的声音，整个课堂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然后全班都静悄悄的憋着笑，大家看着班主任悄咪咪的靠近余嫋嫋。然后，在没有了吵闹的背景音乐做催眠，余嫋嫋就会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突然惊醒，然后就看到了班主任那张放大的脸。余嫋嫋当时就要吓死了，不过话说，余嫋嫋这个学渣，这辈子最好的睡眠都留在学校了。这不下一节课又是班主任的课了嘛。余嫋嫋在课下的时候，信誓旦旦的看着谢仰止，对着谢仰止说：“我这一次绝对不会睡觉了，我是要好好的学习！谢仰止你等着看吧，哈哈哈哈哈哈。谢仰止就在旁边看着余嫋嫋，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望着余嫋嫋，并没有打算接话，而是怀疑的眼神望向了余嫋嫋，并且选择了沉默。

当时的余嫋嫋留着一个狗啃式，在眉毛上方的刘海。谢仰止当时看到余嫋嫋的这个眉毛就觉得自己要被余嫋嫋笑死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刘海的来历还挺有爱的，毕竟这是余嫋嫋的妈妈帮余嫋嫋剪的。复原一下当时的情况吧，是这样的，余嫋嫋觉得自己斜刘海很难看，就要求自己的妈妈帮自己剪一下刘海。结果刘蕴珍在剪得时候，剪子越剪越往上，咔咔咔的一顿操作，直接给余嫋嫋剪到了离眉毛很远的位置上去，成了一个大大的斜刘海。余嫋嫋看着镜子里的脸干嚎了几声，哭丧着脸对着刘蕴珍说：“妈，这样我还怎么去学校啊！旁边的余国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对娘俩了，就也要过来帮余嫋嫋剪刘海。刘蕴珍和余国强就这样你一剪刀我一剪刀的，听听这个建议，听听那个建议的。结果就是，最后，余嫋嫋顶着出自父母之手的，一个狗啃式的刘海回到了学校上课。

上课铃响了，余嫋嫋就开始猛给自己打气，心里默念：“余嫋嫋加油吧，你是要逆袭做学霸的女人，加油，冲冲冲。但上课不到五分钟，余嫋嫋就在班主任的课上，边睡觉边翻着白眼。谢仰止当时和余嫋嫋坐一排，和余嫋嫋坐着同桌。谢仰止在课堂上，突然在想怎么听不到余嫋嫋的声音了，结果一转头，要被余嫋嫋这个活宝笑死。只见余嫋嫋用手撑着头，边睡边翻白眼，嘴巴也张开了，发出呼呼呼的声音，狗啃式的刘海高高挂起，包不住的眉毛随着余嫋嫋的呼吸声一挑一挑的。谢仰止边在课上憋着笑，边低着头喊小组的其他成员都来看余嫋嫋。余嫋嫋是被她们的憋笑声吵醒的，但好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也响了起来。

余嫋嫋在心里感叹着，自己好像又美美的，认认真真的听完了老师讲的一节课诶。只是，他们的班主任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看向余嫋嫋坐的位置，带着眼镜斜着眼睛瞅着余嫋嫋，对着余嫋嫋说：“余嫋嫋，你回去让你爸爸给你改名字吧。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只有谢仰止在旁边，边笑边接话说：“那就改成余睡睡吧。余嫋嫋内心呜呜呜的喊着，终于在这一刻，余嫋嫋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睡了一节课的，这个不争的，让她痛苦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