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传》

第4章 噩梦

胡白正踩着小三轮车带着老黄向家前进，老黄坐在车斗里，还有些刚刚路过收的旧纸板，小三轮车被胡白踏的吱吱呀呀的链条直响，老黄还在后头啰啰嗦嗦个不停。

“小白啊，咱们平头老百姓呢，最重要的就是把日子过踏实了，受点小委屈就生气了，那日子怎么过呢？

胡白头也没回，只是更用力的踏着脚蹬。

“老黄，不是我说你，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非要给他好看，排了一下午的队好不容易要到了，他提前下班，这妖管所真不是东西。

“嗨呀！这话可不能说，现在身份抓得紧，你之前专心复习没来得及续期，现在一定要办好，明天早点来就好了，快回家吧，买了只鸡放冰箱了。

夏日的傍晚刮起晚风，夕阳极美，漫天霞光，胡白眯着眼睛，风轻轻吹过带走不少气愤，老黄躺坐在车斗，摇着蒲扇哼这小曲，心里大概想着等下鸡是白切呢还是爆炒。

到家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一辆纯黑路虎猝不及防地出现，胡白余光察觉但已经来不及，只能猛然发力尽力闪避，路虎车头还是无可避免的撞上了车斗后半部分，本来就破烂的三轮车直接分尸，胡白被波及，整个人被车身连带着飞出，整个人懵懵的，还没觉得痛突然想起老黄还在车后，立马挣扎着起身，看到车斗已经碎裂，老黄在几片碎纸板下生死不知，胡白一瘸一拐的向老黄跑去，老黄躺在马路上只剩奄奄一息的喘息，唉哟唉哟地喘着气，胡白眼泪不自觉的就往下掉。

“撞人了？！

“快叫救护车，这看着挺严重的。

“这人会不会开车啊，开路虎就牛逼啊。

巨大的声响迎来一堆围观群众，胡白的手机已经不知道被撞飞到哪，胡白跪坐在老黄旁边，眼泪无法抑制，胡白和眼泪一起落下的还有愤怒，生来自带无法封印的一点点妖力都开始蒸腾，老黄像是有所感知，迷茫中苏醒还是在叮嘱。

“小白，我死不了，快去医院，别这样，我们老百姓好好过日子。

老黄干瘦的手掌拍了拍胡白的手，胡白擦了擦眼泪，让周围群众帮忙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一直到救护车来，人群散去，黑色路虎上的肇事人一点下车的想法也没有，警察来之后，安排人先去医院，后续会按程序办理，胡白这时察觉到了异常，连警察看到这车牌，都是走近车窗低声说话，XA12345，胡白记住了，不管是地头蛇还是什么官二代都要付出代价！

在手术门口等了四五个小时，老黄终于推出来了，胡白一直吊着的心松了一口气，这四五个小时胡白没觉得难熬，好像是恍惚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直是从小到大和老黄生活的点点滴滴，完全无法清醒的思考任何问题，像是喝酒断片，脑袋里一直在放电影，老黄爱吃鸡，但是好肉大多都挑给胡白，胡白受委屈了吃鸡安慰，胡白考第一了吃鸡奖励，两爷们吵架吃鸡和好，脑子里总是老黄快乐的蹲在水盆前哼着小曲拔毛，还有一放假胡白就帮老黄守着小超市，夏天老黄总是满头大汗的回来，不管车斗里有没有废品都会拿两只最便宜的老冰棍，一人一只，冬天，让隔壁大婶帮忙打了好几次补丁的棉袄满身风雪，会在门口拍落雪籽，献宝一样给胡白从兜里掏出个烤红薯，还好老黄出来了，以后会有更多的冰棍更多的红薯，胡白的想象力丰富但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象过与老黄告别。

胡白轻伤，消毒之后开了些养护的药，老黄被转到了监护室，肋骨多处骨折，体表擦伤严重，头部脑震荡程度还需检查，被包成了个又老又瘦的木乃伊，胡白鼻子酸酸的，期间回了一趟家，锁好了小店的门，带了些生活用品，近期就准备在医院打地铺，回医院后正在给老黄分拣吃药的种类，黑色路虎的车主来了，是熟面孔，曾经在妖管所里见过他耀武扬威的样子，和听说过一些欺负妖族的传闻，飞扬跋扈，当地妖管所所长独子张星，但开车的是他迎接的朋友，两人走到病床前，张星在后，好像以他朋友为中心的样子，胡白能猜到可能是身份还要比张星高好几个层次的公子哥，但是还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撞了人到现在连道歉都没有？胡白站起身来质问。

“你们也是人？

张星的朋友，穿着裁剪合体的条纹衣服，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脸上线条分明，黑色的墨镜更是加深了冷酷气质，他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的说出这句。

“妖就是妖，陈公子愿意来看看你们就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这张卡密码123456，两百万是给你们的补偿，算你们走运了。

张星从口袋里拿出早有准备的银行卡，丢在病床上，洁白的被子上黑色的银行卡好像刺眼得伤人。

胡白没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两人，所谓的陈公子嗤笑一声，转头走了，张星跟着一前一后，连病房门都懒得带上。

胡白手指握拳都抓握得指节泛白，要报仇！昨天警察说好的后续处理，估计已经被压下来了，一切等老黄好起来再做安排。

车内

“陈公子，我觉得那小子估计没完没了，您现在也要回京了，万一有些风言风语，怕是会有影响。

陈公子听闻，敲了敲车窗，心里确实有些担心，毕竟家里其他几脉也没省油的灯，有些话传到老太爷耳朵里，那自己可能就要被排出序列了。

“那小子有什么来历吗？

“没什么来历，十几年前被这黄鼠狼带到这边，据说是个孤儿，就是个普通狐狸，两个人加起来有三级实力都夸张了。张星早就调出档案查阅一番，一说是帮陈公子解决麻烦，家里那老头子不知道多上心。

“你还是挺周到的，做干净一点，回京你爸升职那边我会走动走动的。

陈公子看了看表，上位者该有些必要牺牲，最好是牺牲别人。

张星听完大喜，这下老头子得记我一道大功，心情沉浸在喜悦当中，两只小妖就能换一步高升，值！

“谢谢陈少，我肯定处理妥当，您放心。

陈少点了点头，靠着车窗假寐，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贪玩试试开车，白给一个人情，张星不再多嘴，车向机场飞驰。

老黄睡了一天，第二天晚上才苏醒，示意胡白要喝水，胡白连忙搀扶起老黄，拿着早有准备的凉水，慢慢喂给老黄，让老黄躺好后，大概讲了下这两天发生的情况，老黄第一反应是欣喜，

“两百万，那我们还真是没白撞，我体质好，看病省着点花给你买套房子了。

胡白没应声

“你也别想着报仇了，别人天大的公子哥，能赔我们钱已经不错了，咱们老百姓好好生活就行了，又没死，别生气了小白，好了买只鸡吃，按你说的做。

老黄感觉到胡白的仇恨出言劝解。

“你好了再说，

胡白还是难过但照顾老黄才是重点，梳理好情绪关心问到“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被你说饿了，赶紧去买个盒饭给我，要有鸡的那种。

胡白立刻起身，走之前又把杯子装满水放在老黄桌边，出门还嘱咐了下夜班护士记得照看一下。

这一走，就是最后一面，老黄看着胡白走远心里是心疼又是欣慰，更多的是惋惜和不舍，他扭过头对着房间角落一点黑暗开口“出来吧，老朋友。

黑暗处一阵扭曲，走出来一个模糊影子，影子幽幽开口

“值得吗？要来杀你的人在路上了，才五级连你都不如。

“别说这些，我死了你带胡白走，把传承给他吧，让他自己选。

“值得吗？我就问你值得吗？收束妖力被车撞就算了，还要收束妖力被一个五级小虫子杀死？九尾狐已经被龙虎山镇压了，你早就可以脱离胡清滟了！

黑影满是不解与愤怒，身影都有些扭曲。

“狐主对我有恩，我不死胡白就暴露了，是我自己选的，是朋友就帮我最后一次吧。

“哼，出谋划策了那么多年毒计，临死要当好人了。

黑影又缩回阴影渐渐淡去。

老黄有些累了，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忍着痛收束自发去修复身体的妖力，又只能麻烦老朋友咯，好在胡白应该能保住，我看谁还敢说黄鼠狼无忠义之辈。

大晚上的，胡白稍微走远了点，在记忆里医院对面拐角那边有家小餐馆不错，还可以顺带去边上路边摊买个烤鸡，给老黄吃好点补一补，

胡白再回到医院的时候，护士在给老黄的病床换新的床单，老黄却不见了，胡白快步把打包好的饭放到桌上，连忙出声问：“护士姐姐，这里躺着的病人呢？

“不清楚，我刚接班，看到床单上有些血，应该是去急诊了吧。护士头也没抬，自顾自的还在铺着床单，“你去问问医生吧。

胡白找遍了整个医院，都没有找到老黄，在保安室查找监控时今天的监控记录莫名全部消失了，胡白越来越焦急，根本无从下手，问保安接了手电之后，决定围着医院外围也寻找一遍。

无风的夏夜，胡白找不到老黄更加心急燥热，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医院在老城区，周围都是小店地摊，天生的灵敏嗅觉派不上什么用场，直到走到医院后门，有着一排堆放垃圾的垃圾桶，胡白隐约闻到老黄的味道，顾不得疲惫，一边大声喊着老黄，一边快步跑去，声音戛然而止，胡白一时间直接世界静止，心在这一刻好像要被分解开来，剧痛！本来炎热的夏夜现在如坠冰窟，垃圾桶外垂着一条黄色尾巴，胡白知道这就是老黄的真身，胡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靠近的垃圾桶，一只干瘦的黄鼠狼倒挂着，身上还缠绕着些绷带，头被夸张的扭曲，胡白轻轻将老黄抱出，低着头将污秽都擦除，

“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任何人都要死。胡白喃喃低语，心中痛苦与愤怒还是淤结，忍无可忍胡白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惊醒，白毛闪电般将灯打开，三人齐齐探头看向正在狂啸的胡白。

白毛挠挠头“胡白这小子有抑郁症？这看着有点邪性啊。

胡白匍匐在床上，逐渐妖化，两只尾巴在空中狂舞。

甜甜跳起来抓住一只尾巴，扯过来摸了摸闻了闻，白白的软软的香香的，嘿嘿可算玩到胡白尾巴了。

胡白一激灵，清醒过来，一睁眼火速收回尾巴，

看到三张八卦满满的问号脸。

“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胡白装作无所谓翻身继续躺下睡觉。

“骗人……眼睛都还红着呢。甜甜看着一溜烟缩回去的尾巴，小声嘀咕。

“睡吧，后天上擂台了，明天还要完善战术。白毛看着从小到大头一次说这么多话的黎粒，感觉有些奇怪味道，刚准备调戏的话还没出口，黎粒眼睛一撇，小手一伸，爪子一弹，寒光一闪，白毛瞬间将灯一关，躺回小床开始打鼾。房间迅速除开鼾声，归于安静。

胡白窝在被子里，感觉今晚的事有些蹊跷，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睡之前的情形了，突然被子里钻进了个小肉球，王甜甜的眼睛在黑暗里也扑闪扑闪的“小白你不用害怕了，我来保护你。

第六层办公室，佘姐依靠在门口，白老板斜躺在椅子上，捏着一个彩色光球，里面胡白的梦境场景一幕幕闪过。办公桌上还坐着一个哥特风格的洛丽塔小萝莉，洛丽塔把玩着手中精致又华美的八音盒，随着音乐在低声哼唱。

“梦梦，你觉得这小狐狸怎么样？白老板侧过头看向小萝莉。

“小孩一个，无聊。梦梦认真的把玩着八音盒随口说道。

“确实有点，小佘来打游戏，你赢了这小孩就不用你管了。

白老板一起身，场景立即变换，又回到了肥宅基地的样子。小萝莉屁股一空跌落到满是可乐罐子的垃圾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