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交响曲》

第12章

张正胜先按三天的治疗方案，对程四海实施抢救。程四海清醒后，为让隔离在酒店里的妻子和正在海上漂泊的女儿放心，请护士长祈春用她的手机拍了个视频，视频里他戴着呼吸机，用筷子撬着饭菜吃。


程四海艰难地挺过了三天难关，但是血氧饱和度一直不见起色，只好切管，张正胜亲自操作，祈春在旁边协助。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程四海终于再次清醒过来。


张正胜对程四海说：“病毒这东西，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你别怕，它就打不败你！


祈春也鼓励程四海：“程大哥，你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好好配合治疗。得这个病，心态一定要好，只要不恐惧不绝望，自身免疫力提高，抵抗力就增强了。


程四海艰难点头。祈春说：“等你病好了，我和张主任还想去吃你家酒楼吃饺子呢。得知程雨还在海上、下不了船，又安慰他：“程雨那么年轻，常年在海上漂白，不容易。我跟程雨说过，想带我爸妈和儿子去坐她的邮轮。程大哥，你放心，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治好。


程四海眼角滚下泪来。他虽然说不出话来，但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要不是像张正胜、祈春这样的医护人员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他，他早就没命了。


1月29日，英国外交部发布警示后，英国航空公司宣布停飞所有中英航班。张歌歌在伦敦陷入焦虑和担忧之中。


张歌歌在和爸爸视频时，看到他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增多了，额上有汗水，有满脸的勒痕，她心疼地说：“爸爸，你累吗？身体吃不消，你就休息一下。


张正胜说，有些护士还是孩子！“孩子都上去拼命了，我们做家长的难道可以往后退吗？张歌歌听了无言以对。


张正胜对女儿说：“全国地方和部队大量医护人员驰援湖北。这次武汉保卫战，是党领导下的一场阻击疫情的人民战争，只能打赢，而且一定能够打赢！说这些话时，他喉咙里就像奔涌着一股滚烫的热流。


张歌歌脸上流着泪水。爸爸身患绝症，还没有度过5年安全期，却正以一个战士坚强的姿态，穿越在枪林弹火之中……


张歌歌原本不知道爸爸生病的事，直到那年她从伦敦回来过春节，妈妈才告诉她。她当时紧紧地抱着爸爸，哭得满脸泪水。


假期里，一天爸爸正要出门上班，张歌歌看到爸爸稀疏的白发少见地有些凌乱，忙拉住他，用梳子帮他梳理了一下头发，还给他喷上啫喱水：“爸爸，你是医生、专家，得注意形象，你的病人看到心情也会舒畅一些。


张正胜笑：“闺女，听你的，不能让我日渐苍老的形象影响病人的心情。


返回伦敦后，张歌歌看到爸爸给她发了一段长长的微信：


“歌歌，你不要担心爸爸，我会像在35岁写出《英雄交响曲》的贝多芬一样，努力扼住命运的咽喉！我每天有许多事情要做，惟恐时间不够用，我不会去想以后的事，想了也没用，不如抓紧时间多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哪怕是多挽救一个病人的生命，也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价值！歌歌，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非常恩爱，有你妈妈陪伴我，我们的生活很快乐很幸福。好在你妈妈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不那么失落，人都要善于发现自己，找到自身存在的价值。


你在国外留学，要尽量多学点知识。人一定要有梦想，没有梦想的人行之不远，同时也要做出扎扎实实的努力，让梦想开花结果，只要耕耘总会有收获。总之，你要做好自己的事，爸爸相信你会学有所成，将来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音乐家。


只要你找到正确的事做，过得充实、快乐和幸福，这就是对爸爸最大的支持。爸爸的病，对你来说肯定会是一段痛苦的经历，但反过来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这会让你更早地成熟起来，更能学会面对困难和挫折。人生不可能都是坦途，你要相信顽强的毅力，可以征服世界上任何一座高峰。


张歌歌含着眼泪看完这条长长的微信后，回复：“爸爸，我爱你！我记住你的话了，你的女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个春节，张歌歌本来是要回武汉过的，但因为航班停运，她困在了伦敦。


高中同学李长江给张歌歌发了好多视频。李长江大学学的是建筑，如今上了火神山医院工地。那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大工地，一个蒸腾着生命热力的地方，紧张但又很有秩序。火神山上的建设者大部分是年轻人，身体强壮，扛得住！作战时间最长的一次，李长江连续30多个小时不眠不休。


央视视频APP开通了现场24小时直播，没有解说，没有音乐，只有现场施工的碰撞声、轰鸣声，竟成了最火的直播。网友们给工地上的建筑机械和建筑物起了各种名字：小型叉车是“叉酱，大型挖掘机是“大黄，高层吊车叫“送高宗，白色板房叫“白居易，寓意是“白色板房居住容易康复。


有时半夜了，还有几十万网友在线观看直播。有几千万“云监工。它创造了“中国奇迹！在它的背后，是难以计数的普通人用命在拼！


张歌歌在伦敦也能看到直播，她很想为自己的家乡做些什么。她参与了武汉大学英国校友会捐献爱心的工作，先后将4批捐赠物资送抵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和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包装上面书写着“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等感人的话。


丈夫已有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周洁在视频中见到的丈夫满是疲惫和苍桑。


张正胜最后一次下班回家那天，只简单地吃了一点晚饭，靠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周洁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看着白发凌乱、睡得正香的丈夫，周洁想让他多睡一会，但又怕医院有急事，还是把他叫醒了。张正胜接了电话，说：“医院有些情况……车子已经到楼下了，我马上过去。


周洁知道丈夫太累了，又担心他的病，希望他不要去，轻声说：“今天是周六，你总得要休息一下吧。


张正胜反问：“周老师，如果现在就要演出，你可以不去吗？周洁无语。外面下着雨，天很冷，她手脚麻利地给丈夫带了一件羽绒衫。张正胜接过来，点点头，仓促出了门。看着丈夫不再挺拔的背影，周洁心里一阵难受。


这次去医院，张正胜就再没回过家。携手走了大半生的挚爱的伴侣正在前线战斗！如果他有危险，周洁宁愿冲上去替他挡上一枪，挡住可能飞向他的流弹，可惜她连自家的门都不出去。如今，连远在英国伦敦的女儿都行动起来了，她不愿被隔离在家“坐以待毙。


周洁瞒着丈夫和女儿，去社区报名做了志愿者，帮助社区工作人员做疫情防控，去被隔离的人家量体温，给空巢、留守、失能及患有多种慢性疾病的老年人买菜买药，真切地感受到社区干部和志愿者们，从没有被人们如此热切地期待。


社区人手太少，每个工作人员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非常人所能想象。上面布置的任务，如同一道道火速下达的军令，只能坚决执行，必须勇敢地去冲锋陷阵！


周洁觉得与医护人员相比，她只能尽点微薄之力。但最起码的，她认为自己没有像二战名将马顿说的那样，当士兵们在前线战斗的时候，她只是在家里“掏大粪。


周洁喜欢汉绣，也喜欢汉服。她曾为自己和广场舞、合唱团的姐妹们穿上特意定做了汉服，配上她亲绣的龙纹、凤凰纹的汉绣图案，那真是大气、典雅之极。


汉服，是汉族的服装，亦称“汉衣冠汉装华服，相传始于轩辕黄帝，绵延四千余年，凝聚着祖先天法地形成的中华民族文化风貌。所以人们才会说，汉服不单单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个伟大文明的缩影，是一个伟大民族的“皮肤。


“与子同袍，是特殊时期出现得最多也是最感人的字眼。而“袍，即是汉服，是中华民族的“皮肤……周洁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汉绣、汉服的精神与魂魄。


周洁曾经是那么恐惧衰老。可是如今，她却一点也不惧怕了。她就像社区那个年轻的网格员马见明一样，每天穿梭在这座英雄的城市里，手里如同捧着一束星光。她恨不得像凤凰一样生出一双翅膀，可以在这座偌大的空城里飞翔，赴汤蹈火，化蛹成碟。

小说《武汉，亲爱的》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