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陨》

第8章 血肉铺子

陈乞元跌跌撞撞的朝目标的院子走去。

约莫五十步路，陈乞元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与此同时，小河北也佯装过路的赶到诡异院子的后墙。

只要陈乞元那边出点动静他就能看看这户人家究竟在干嘛。

要真是在地底下吃饭的说不得可以讹诈些土货。

小河北可没好心去抓了这些个亡命徒，只想着能捞点好处罢了。

陈乞元没那么多的想法，自从昨晚起知道了太子有异心起，他满脑子都是要干的事估摸也就是铲除反对太子的家伙。

或者是朝堂上什么不开眼的大臣。

自然今天也是，不过应该也算是个小考验。

算不得真章。

但是他完全没料到，小河北真的就是来探查一下，虽然这户人家多半不对劲。

“有人吗？有人吗？大爷大妈，行行好，赏碗水喝吧。

陈乞元卖力的扣着门，带着哭腔喊道。

要是去了别的人家，陈乞元这样喊，还带着哭腔，一碗水肯定是讨到了。

毕竟看着确实可怜。

但是这户人家不一样，里面有声音回复。

但不是什么好话。

“妈的，那个不开眼的小子到我这来打秋风，要水，老子给你水，你敢喝吗？

说话间，陈乞元面前的大门开了。

身上衣服沾着血迹的壮硕汉子从门后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血水。

由于这汉子身上都是腥味，陈乞元闻不出那是什么玩意的血，说不定是人的。

陈乞元咽了口唾沫，尽量小心问道:“大哥，不是打秋风，真的就只要水。

说罢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是给这汉子看真的是乞丐。

这年头长安城普通百姓住的地方有外省的难民活不下去来趁着讨饭的功夫杀人越货，这样事并不少见。

就算是天子脚下也时常发生，还找不到凶手。

后墙卧房里，小河北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这怎么看怎么像个血肉磨坊。

满地的血渍，随处可见的碎肉，妈的，要知道，这个年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肉是多精贵的东西。

怎么还有人把碎肉扔在地上?

定眼一瞧，数十颗人头堆在一起，堆的像座小塔。

小河北屏住呼吸，飞快的从后墙又翻出去。

走出十来步才重重的喘了口气，啐了一口后小声骂道:“妈的，还能遇到这种东西?

“真是倒了血霉，杀人取肉，杀人取乐?哪个都是重罪。这家伙活腻歪了。

陈乞元在前院也凭着自己算不上精湛的演技，只能说熟能生巧的表演，成功让那汉子骂骂咧咧关上门。

期待这样的人家给水喝，陈乞元摇了摇头。

陈乞元没忘了那古怪铃铛，看四下这会没人，跳起来摘下来小跑着从门前走远，赶去和小河北汇合。

陈乞元瞅着小河北的脸色有些阴沉，试探着问道:“这人是哪家的探子。

小河北本来心里带着阴郁，一听陈乞元这样说，哈哈一笑，说道:“你想岔了。

“但是这人情况更坏。他又严肃的补充道。

“知道那些难民的去处吗？

“旧窝棚，多半都去了那。

“妈的，剩下的不是被青楼相中了做了妓子，就是年龄恰好，能做个娈童。

“没好奇，那些老的怎么办？妈的，这些个杂碎把这些老的在这阴院杀了，做那狗屁京观，不知道那户杂碎干的，边军做的也就罢了，长安城还有这样的杂碎。

陈乞元听的心慌，颤着声问道:

“那肉呢？

“嘿嘿，肉叫那些个贪图小便宜的人吃了呗。小河北答道。

“呕……陈乞元听到这控制不住自己了，前几年自己在乞丐庙的时候，吃的肉估计都是这样来的。

因为带肉回来的老乞丐从来不说肉是什么肉，只是炫耀着捡了便宜。

陈乞元当时也只想着有肉吃了。那管的了什么肉。

“妈的，这样的杂碎没有人管吗？陈乞元强压着恶心说道。

“他不做还有人乐意做，京观可都是赏钱。更何况死了个人不是再平常不过了，不是吗？

小河北答道。

“那这样的事应该怎么做。陈乞元又问道。

“报官，让京兆府的人来处理。

“不过想这些人就像是蛆虫，一不注意就会冒出来。

“冬天格外多，城门口冻死的难民天晓得有多少。

陈乞元听着小河北嘴里讲述的长安城的难民。

好像和以前乞丐庙里的癫子读书人讲的不一样。

在那读书人眼里，难民到了长安来了，到了大唐最鼎盛的地方了，最不济的也就是和他相仿，窝在个破庙里。

陈乞元现在知道了，那读书人讲的是他自己想着的长安城，不是现实的长安城。

真正的长安城是血肉模糊的，是人的骷髅头都能拿来换钱的。

……

小河北也不管陈乞元在想什么，开口道:“行了，回司里吧，演戏这方面你做的挺好。

“回司里练练拳脚，不练拳脚等着贺大人给你分配任务的时候你活不过两天。

陈乞元沉默着点了点头。

跟着小河北顺着来时的路返回靖安司了。

阳光这会正烈，正是干活的好时辰，也是放血的好时候。

这会的长安城就是个大杂烩，好的坏的都混在一起，不掀开他瞧瞧，谁能想到底下藏着什么龌龊。

……

“停，停，停！

“别打了，让我歇会。

“这样打就是牛来了也顶不住啊。

这会的陈乞元正坐在平整的黄土地嚎叫，这地方一看就是专门比武的小校场。

陈乞元猜到了小河北可能练自己拳脚的方式是真的招人来和自己打一架。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找来的是靖安司的几个百战老兵。

这些个百战老兵退下来就算是养老了。但是他们在战场上起码摸爬滚打了十数年。

陈乞元往往是一抬胳膊，对面的老兵的手快的就像是“闪电，刹那间就打向了陈乞元胳膊肘稍微偏下的位置。

那地方，人自己掐着是不痛的，但是被人这样猛然敲一下，这胳膊不甩甩是一时半会抬不起来的。

“哈哈，这小子还得练。

“北子，你这新招的小子看着就体虚。

“连老六这腿废了的货都打不过，以后要是去做探子估计回不来的情况八九不离十。

“哈哈哈……

几个老兵看着现在累的倒在地面上的陈乞元和小河北一起调笑到。

刚刚陈乞元最后一次被放到，确实是被个跛子放到的，听他们这意思那跛子叫老六。

“我他妈朝那拉屎他们都门清，这样练下去我得废了。

陈乞元躺着心里想着。

小河北看着陈乞元好像确实起不来了，脸上挂着笑，对着几个老兵说道:“感谢几位今个能来这帮我，赶明有空了我请诸位喝酒。

“喝酒，好事啊，要不咱们今晚。

这些个老家伙都是酒鬼，众人立马附和，不一会三两成群，和小河北打了个招呼后走了。

人见多了血腥场面是要拿酒来压着的。

否则那些个死人脸，溅的到处都是的血总是在脑子回想。

小河北回过身，看见陈乞元已经坐起来了，想了想就说到:“打不过这些人实在是正常，这些人都是边军退下来的，至少都和突厥人杀过几场。

“要是连你都打不过，那他们这把子年纪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陈乞元苦笑道:“我知道，但是就收感觉这些个老家伙好像知道我什么拉屎，我放屁他们都有感觉。

“前几年在街面上斗狠学的东西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陈乞元自诩身手不错，否则也不能在乞丐庙活那么久，长得这么壮。

从小时候起就从别的乞丐碗里争食，没有好身手是不可能的。

到年纪大些了，又开始从那些个屠户也好，酒楼也好，只要做坏事的富贵人家陈乞元都偷过。

被抓现行也是常有的事，至于怎么脱身，陈乞元这些鼻孔朝天的年轻乞丐可不管什么官府。

和那些家丁，护院扭打在一起，身手好的就能免了去徒坊蹲几天的命运。陈乞元这一年多没进去过了。

小河北嘴里又嚼着不知道从哪薅来的嫩枝，哈哈笑道:

“打架是打架。你们和那些家丁护院火并，总不可能打出真火，到了能要人命的时候总要收着点的。

“在外面可不一样，拳脚不好，那些胡人可不会念你是条命。

“他们只会拿着你的头去领赏喝酒睡女人。

“总之练好拳脚没错，我给你个建议，早上起来跑两圈有好处。

“你的清闲日子快到头了。

“这不才一天吗？陈乞元一个脑袋三个问号。

不过他打算听小河北的建议，早上跑两圈，不为练好拳脚功夫，只为了实在打不过能跑的快些。

随后小河北又领着陈乞元一同在靖安司里报备了早上的那个院子，然后吃了晚饭。

就让陈乞元睡觉去了。

至于小河北自己，打从山西回来起，小河北就没见过“荤腥，换了身衣裳后就猴急的赶往平康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相好的在等着他。

入了夜，陈乞元反复确认了没人瞧着自己，才做贼似的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早上那个院门上悬着的青铜铃铛。

点上蜡烛，借着微弱的光，陈乞元仔细的瞅着这东西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