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可以！》

第2章 名字

呆坐在卫生间的邓可以，后背像是一张弯弓，肩膀像向下倾斜的公路，脑袋像沉重的秤砣，身体就像秋天里成熟的麦穗，因为沉重的果实而撑不起枝干，心境就像冬天里被积雪压垮的树枝，无言又伤悲。

长叹一口气，感慨天涯何处不相逢，后又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如老僧入定。

在她腿上，球服上的颜色让她的目光慢慢聚焦，有蓝色、黑色，还有红色。

蓝色是球衣布料的颜色，黑色是球衣上字印的颜色，红色则是染上她大姨妈的颜色。她将手放在黑色字印上，手指轻轻地抚摸字印，感受着黑色字印带来的不同于蓝色布料的厚实感。

蓝色布料上的黑色字印是——数字“17。

数字“17是用另外的黑色布料按照球服上本来的字印“17剪裁后，再缝上去的。缝在上面的线还是显眼的白色，线有些长，有些短，一看就是不会手工活儿的人缝上去的。

抚摸着数字“17，邓可以的思绪飘向了以前。

“同学们，安静一下，大家听我说。

下课时间，班主任带着一位男生进入高二（1）班的教室，站在台上对着台下正在吵闹的学生喊道。

班主任的一只手用力的拍了拍讲台面，发出的声音让整个班都安静了下来。另一只手搭在男生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向大家介绍道：“今天咱们班新转来了一位同学，接下来的时间他会在咱们班跟大家一起学习。

班主任转头看着他，笑着说：“向新，你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接着让同学们鼓掌，“同学们都鼓鼓掌，欢迎一下新同学。

班主任给他让开了位置，他站在讲台中间，身体像笔杆子一样直，两手自然下垂，目光直视台下的同学们，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与不安，声音清朗，自信且大方的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向新，今年刚满17岁，很高兴能来到高二（1）班跟大家一起学习，以后的日子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台下立马响起了如暴雨般的掌声，向新就像挺立在暴雨里的松柏，临危不动，宠辱不惊。

向新长相帅气，皮肤微白，加上那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是很多女生会倾慕的类型。他刚进来没一会儿，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们已经掩饰不住眼里的欣喜，有的直勾勾地盯着，有的与同桌窃窃私语时偷看几眼，因激动而泛红的脸蛋不难猜出她们私语的对象是向新。

他的到来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乍起水花后，湖面还会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涟漪越推越远，辐射范围越来越广。

他的到来在女生里引起了一波小小的骚动，刚刚的掌声，她们一个顶十个！

班主任很满意向新的自我介绍，在他介绍时，时不时地点头给予肯定，他介绍完之后，眼里是对这个镇定自若的男生的赞赏！

班主任看了看班里的位置，就在教室的右边，挨着窗户的地方还有一个空位，空位的旁边坐着一个女生，班主任指着那个空位，让向新坐那去。

向新点点头，礼貌的跟班主任说了声谢谢，便径直走向那个空位，放下书包，坐下，拿出课本后，又将书包塞进课桌里，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上课。

旁边的动静终于将一直看向窗外发呆的女生的神思拉了回来。

向新早就注意到这个女生了，因为台下其他人都在看他自我介绍时，只有她没看，她手撑住下巴，眼睛看向窗外。当他们都在鼓掌的时候，她仿佛没听见一样，还是呆呆的看向窗外。

她仿佛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绝开了。

不是他自恋，不是觉得非要看着他自我介绍才对，只是当所有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情的时候，有人不做，那么不做的那个人就会很显眼。

对，她就是很显眼，向新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女生直愣愣地看着坐在她旁边的男生，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思考旁边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人她不认识，在班里没见过。

她没有说话，好像在等他先说话。

向新看着她，同样没有说话。

两人对视，都在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这时，坐在向新前排的男同学突然转过身来，跟他打招呼：“你好，新来的，我叫胡飞。接着又说，“不是胡作非为的非，是飞天的飞。

向新点点头，笑着说：“你好。

“有空我们一起去打球。胡飞向他发出邀请。

“好啊。向新答应。

通过两人刚刚的对话，邓可以知道了他是新转来的同学。

“坐在你旁边的是班长，她叫邓可以，她成绩很好。接着看向可以，“班长？

胡飞在跟新同学介绍她，邓可以反应过来，接过话头：“你好，我叫邓可以，我是班长，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向新淡淡道：“嗯。我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知道她叫邓可以，还是知道她是班长？哦，对，刚刚胡飞已经向他介绍过了。

邓可以先是一愣，后又笑了一下，又问：“那你叫什么？

“我刚刚在讲台上已经介绍过了。你在发呆，你有没有听。

向新的语气里带有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莫名情绪。

邓可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手摸了摸脖子，眼睛看向胡飞求助。

“他叫向新。胡飞告诉她。

邓可以轻微点头,“哦，向新。

转而看着向新，用笑容缓解尴尬，“向新。这一听就是好名字，这名字真好听。

见面就夸人，也不知道夸没夸对地方，不过应该能缓解尴尬吧，邓可以这样想着。

“哪儿好听？

邓可以：……

这问题她回答不上来，她就想夸夸他缓解缓解尴尬的气氛，也是随口一说，谁想到他这么认真。

邓可以彻底沉默了，摸着脖子的手转而缓缓地摸向后脑勺，手指深入发间，抓了抓脑袋，疏好的马尾因此有些松乱，看的出来这尴尬的气氛她是缓解不了了。

向新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仿佛非要她说出他名字哪里好听不可。

向新的执着让她有发狂，她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啊，大哥！！！其他人听听后也就一笑而过了，真的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正当邓可以内心焦灼之际，上课铃声响了，这声音对她来说简直是救星，她赶紧说道：“上课了，上课了。

向新懊恼地转头，不是懊恼没听到她说出答案，而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她有些莫名其妙的较真了。

邓可以，向新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邓可以是班长。

邓可以成绩很好。

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邓可以。

……邓可以。

最后，向新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对这个名字做出总结：好奇怪的名字。

课后的最后几分钟，班主任出了教室，没回办公室，拐了一个弯儿，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窗边，看见没有人做小动作后，拍了拍邓可以的肩膀，道：“可以，你带向新去后勤处领一套校服，等会儿要跑操。

“好。邓可以放下笔，身体向向新的方向靠近，轻声地说，“向新，老师让我带你去后勤处领一套校服，等会儿要跑操。

女孩突然靠近让向新愣了一下，她轻声细语，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朵，钻进耳洞，让他耳朵有些痒痒的。

向新偏了一下头，动作细微不可见，他想避开这股气息，缓解痒意。

他点点头，站起身，随着邓可以去领校服。

后勤处。

邓可以对着一面墙弯腰蹲下，在堆满校服的地上翻翻找找，一边找一边问：“向新，你穿多大的？

向新则是靠在墙上，双手插兜，双腿交叠，看着女孩蹲下给他找校服的背影。

因为是蹲着，所以女孩的身体叠在一块，显得有些娇小。马尾自然的搭在她的后背，随着她的动作，滑向她身前。她嫌马尾碍事，又将它甩在后面，不一会儿，马尾又调皮地跑到她身前去了。

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

也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向新抽出手，对着女孩的背影比了一个拍照的手势，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背影，当她再一次将马尾甩向后面时。

咔嚓！

他又将手插回了兜里，脑子里是刚刚拍下的“照片，“照片里，女孩蹲下的背影，甩在空中的马尾，还有在前面翻找的手，定格了。

这画面有些熟悉，他想了想，她像一只正在觅食的松鼠，在树下的树叶堆里仔细地寻觅食物。

想到这儿，向新笑了。

“向新，你在笑什么呢？半天没得到回应，邓可以回头，却看见向新在傻笑。

向新看得出神，忘了邓可以问他穿多大的码的事了，她突然回头，撞上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他猛地咳嗽，偏过头，右手握拳挡在嘴前掩饰刚刚的出糗。

邓可以又问：“你到底穿多大的码？

“XL。

得到回应，邓可以又在校服堆里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邓可以站起身，将手里的校服递给他，“赶紧换上吧，等会儿就要跑操了。

向新接过校服，脱下外套，将外套递给邓可以，“麻烦帮我拿一下，谢谢。

“我去外面等着，你换好了出来。邓可以说道。

“好。

等向新换好校服出来后，邓可以把衣服还给他，说：“走吧，我们直接去操场，跑操已经开始了。

向新点点头，跟在邓可以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