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春秋》

第16章 阴石南

人心险恶，世事沧桑，没想到有人对两个小乞丐都下如此重手，青松子怒火中烧，听到李韫的问话，他面无表情，转过头来对李韫说道：“小子，老夫有事要先行一步，你且到西面离此地不远的道院去落下脚，到时我解决了事情自然就会去找你。他话音一落，也不待李韫答话，人便已抱着巧儿飘然而起，身形如云似雾，无半点烟火之气，须臾间已消失在李韫眼中，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法，让李韫心中一惊，这才发现青松子本领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天清月冷，李韫思虑万千，想到青松子性子这般喜怒无常，如今已然破阵而出，世事变幻莫测，也不知道救他出来是好是坏，他顿首昂望着夜空，夜色苍茫浩瀚，无有答案。

李青恒虽说是强人头目，但他赶路的本领实在不怎么样，当他追到李韫时，却是李韫昂望夜空，等了他好一会，见只有李韫一人，他心直口快的问道：“公子，你为何不走了，是不是未追上流云老魔。

如此口不择言，李韫面色不悦，叮嘱道：“青叔，前辈便是前辈，不是什么老魔，不可妄言。

李青恒这才反应过来，面露惊惧之色，紧张的扫视四周，没有见到青松子这才松了口气，显然青松子给他的教训让他心中印象极为深刻，但心中依旧有些惶恐，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公子，你可要小心，当年这流云老，流云老前辈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一时嘴快，差点又说成流云老魔，待到发现时，连忙改口，这才避免了尴尬。

虽说接触短暂，但青松子如此性情，实非奸恶之人，李韫心中狐疑，面露奇色，问道：“我觉得流云前辈虽然性格古怪，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青恒面露后怕之色，叹息道：“个中是非曲折无人知晓，但是他确实曾三次硬闯我楚国王城陈都，满朝上下竟无人可挡，为此先后有三位大司空、两个大司马被他所杀，先代楚王更是因此而羞怒攻心，不久于人世。若非如此，我们又何须请个外人来做我们的大司空。说到这里，李青恒面上还满怀愤愤不平之色，显然对于现任楚国大司空极为不满意。

不曾想到李青恒称青松子为流云老魔竟有如此缘由，李韫心中惊涛骇浪，以一人之力，将一国视若无物，连续三次在楚国国都杀人后来去自由，他实在不能理解青松子这种肆意妄为的行径，又不禁对青松子将天下群雄视若无物的豪情快意生出向往，这等随心纵横捭阖，却也难怪南华真人青云子前辈要将他困在青龙阵中二十载，他心中一时百感交杂，世事无常，实非他这等人物可以计较，不由望着长空悠然一叹。

夜晚林中静谧，微凉的夜风仿若带着丝丝寒冷的杀气。

杜昀身上汗水浸透衣裳，夜风吹过他身上，顿时他身上凉意四起，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他面色惨白，望着底下虎视眈眈的樊石，躲在树后苦笑一声，暗道：莫非我杜昀杜子君今日会命丧于此，也不知巧儿现在怎么样了。他费劲气力，终于还是被樊石扔中左肩一次，加上在树上一直跳跃奔行，体内真力也有些捉襟见肘，一直跟樊石相涛两个凶人斗智斗勇，他早已疲惫不堪，若非是他性子坚强倔犟，早就死了好几回，但此刻凶险至此，也不禁让他生出颓然之意。

人之将死，思念便紧跟而来，黯然之下，他忽然对巧儿生出无比的想念，暗道：不管怎么样，我也必须见巧儿最后一面。强打起精神，捂着肩上伤口，对下面虎视眈眈的樊石说道：“大个子，你追了那么久就不累么，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汗水透过衣裳，湿入他肩上伤口，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杜昀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只是警惕的望着树下狠狠盯着他的樊石。

樊石气喘吁吁，追了杜昀如此之久，对杜昀的滑溜有了新的认识，身手如此矫捷滑溜，莫非他前世是只猴变的。听到杜昀这个臭小子的话，他心中本已平复的火气又忽腾起，他面色愤恨，恨声道：“你这个臭小子，若非你三番两次戏弄我，我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小子，大爷我就算是死，死也要把你拖下水。

明明活的好好的，为啥总是说的自己好像快死了一般，杜昀心中极为不解，气恼道：“大个子，我虽是戏弄了你几次，伤了你的耳朵，可也是你们要抓我在先，若非你跟瘦个子两人非要抓我，我又何至于杀了瘦个子，更何况我现在已被你打伤，你也活的好好的，又何必对我如此咄咄逼人。

想到寨中那些同族的遭遇，樊石惊惧交加，愤而怒道：“放屁，放屁，你这臭小子，若是你早早告诉我他们去了竹峰，我早就回去复命了。哪里会像现在一样，现在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你说你该不该死。

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到底年少轻狂。生出豪情的杜昀瞧着吓破胆子的樊石，哈哈大笑，这笑声让樊石莫名其妙，不禁恼怒道：“臭小子，你笑什么？大爷说的不对吗？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当初青松子在他面前震碎石块，他依旧敢出言怒斥，此刻见樊石上了套，嘲讽道：“大个子，你真是蠢笨如猪，你既然回不去了，就不可以躲起来么，就算你觉得会被抓到，那你也可以躲到一个他们不敢去的地方啊！

生死皆不在自己手中，樊石神色苍惶，面露悲色，问道：“躲起来？可以躲在哪里？我本巴人，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

见他还未反应过来，杜昀笑着点拨道：“你这么害怕竹峰中的人，那你知不知道竹峰里有谁？

樊石心中一动，若有所感，疑惑道：“小子，自然是天下闻名的八散人之一的流云老魔。莫非你还能让流云老魔救我不成？

杜昀与青松子关系亲近，哪里见得别人编排他，连忙打断辩解道：“什么老魔，老君是好人，是比你们都厉害的英雄豪杰。

见杜昀如此护着青松子，樊石眼露希冀，赶忙应道：“怎么？你认识他吗？

杜昀昂头挺胸，得意笑道：“大个子，你也不算太蠢，他叫我小子君，我却叫他老君，我们可是君子之交。

这事如此荒唐，莫非是欺他樊石真是蠢笨如猪不成？樊石气极怒笑一声，大喝道：“臭小子，你休要信口雌黄，流云散人何等人物，怎么会认识你这个乳臭未干小乞儿？他这会虽有不信，但已然不敢再称青松子为流云老魔。

杜昀哈哈大笑不止，揶揄道：“大个子，看来你是真的蠢到无药可救了，若我是个普通的小乞丐，怎么可以杀得了瘦个子，还割掉了你的耳朵，却到现在依旧活的好好的。

樊石面色怔然，回想杜昀种种作为，这才信了几分，暗道：这小子确实奸猾狡诈，身手也灵活，的确与一般人不同，莫非这小子确实与流云散人有些关系?他心慌意乱之下，胡思乱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登时生出几分活命的侥幸来。一时间心中忐忑如敲鼓，心脏扑通通乱跳，心动道：“若是你跟流云散人认识，放了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到时候你怎能保证流云老前辈会救我。他心中狂喜之下，对青松子称呼也越来越客气起来。

杜昀胸有成竹的笑道：“大个子，你放心，就凭我叫杜子君，老君也不会看着我带过来的人死在他眼前的。

“是么！小小娃儿，口气倒不小！忽然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传在两人耳中清晰异常，此等人还未至，传音入耳的手段，杜昀只见青松子用过，当然，有本领的人他也只见过青松子。杜昀一怔，警惕道：“是谁？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小爷可不怕你。

这声音如此熟悉，樊石听到，仿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他面色大变，突然跪在地上，哭喊道：“二当家，饶命，饶命。

如此胆小怕死，杜昀心中鄙夷，嘲讽道：“大个子，你现在求饶可晚了，恐怕你的二当家早就把你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看来你是死定了。

眼见活命的希望化为乌有，樊石心中大恨，站起身来，恨声道：“臭小子，都是你怂恿我，我要杀了你。

“哦？有我在这，我看谁敢杀他。忽然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正是青松子的掠空而来，他怀抱巧儿，姿势逍遥，宛如游鱼一般划过空中。

恰似肚饿有饭来，杜昀心中狂喜，绝处逢生，人生何不快意，杜昀挥手大笑道：“老君，我在这。

蓦然一道金光从林间袭向树上杜昀，快若崩雷，急如瞬电，青松子怒啸一声：“好胆。他凌空拂袖一挥，一道青白真力从空而下，化作一道青白游鱼图护在杜昀身旁，随即单手一拍，顿时狂风四起，离杜昀身旁二三十丈处，轰然炸响，土石四飞。杜昀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道金光撞在一道青白真力游鱼图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却是一根金色的龙形尖锥。此刻正刺在青白游鱼图上，锥身嗡嗡直颤，不过一会才化为金色光点消散空中。

同时恶了两边，樊石追悔莫及，只得见机不妙，躲在一旁，不敢出声。往往世事如此，天意弄人，生死一念之差，谁也料想不到二当家与青松子先后到来，他心中揣揣难安，既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

忽然一声洪亮的声音从炸响处响起：“青松兄，一别十五年，别来无恙啊！

青松子从空翩然掠下，掠过杜昀身旁时，他单手一抓，正好巧儿跟杜昀一左一右，被他带到地上，与那炸响处的声音遥遥相对。

青松子面色不悦，将巧儿交给杜昀，望着从炸响处缓缓走出穿着金色长袍的男子，冷然道：“阴石南，没想到你过了这么多年，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个素不相识的小娃娃都要下手偷袭。可真是给你师傅玄微真君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