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西棠陆司凛》

第27章

透过墙缝，姜延看见猎狗慢慢朝纪西棠走近，心一下悬了起来，可还是强迫自己冷静，等待行动的时机。
面对杀父仇人慢慢地靠近，纪西棠面不改色，只是目光像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你这双眼睛像他，充满杀气。
她冷然一笑，没有回应。
“如果纪天赞现在还活着，恐怕早就成了司令来吧，而且也会亲自过来抓住，毕竟我从他手上逃走过两次。
见纪西棠不动如山，猎狗话锋一转：“孩子，我挺欣赏你的，能成为少见的女特种兵也证明了你的能力，要不你加入我们，等出了境，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闻言，纪西棠目光一凝：“我要的东西，恐怕你舍不得给。
猎狗眉一挑：“说来听听。
纪西棠抬手比出一个枪的手势，抵在猎狗胸口：“我要的是你的命，要像当年你杀我爸那样，一枪打进你的心脏，你给的了吗？听了这话，猎狗眼神闪过抹凛然，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战意。
“猎狗，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纪西棠又说，风轻云淡地像在叙述一件小事。
猎狗回过神，笑了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纪西棠屈下拇指，一颗烟雾弹突然从窗户空隙投掷了进来。
‘砰’的一声，不知是谁先开了一枪，被堵住嘴的人质惊恐呜咽起来。
紧接着，雪突击队队员从各个地方冲了进来。
工厂外，听到枪声的陆司凛呼吸一凝，立刻起身：“行动！
滑落，所有战士都朝工厂跑去，南侧俯守的公安也飞快冲过去。
纪西棠一脚踢开猎狗手里的枪，拔出腰间的手枪精准击杀人质旁的三个男人。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此起彼伏的呵斥在整个厂房震响。
陆司凛和姜延举着枪，紧盯着猎狗。
纪西棠让佩刀把人质都带出去，目光冰冷地看向猎狗。
环顾四周，只剩下了自己，猎狗似乎没有害怕，只是开始感叹：“原本我想做完这最后一次就收手，去快活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没想到啊……还是栽在你们手里了。
陆司凛声音冷漠：“猎狗，你的确是老了。
如果换成二十年前，他绝对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范，甚至会不惜一切地逃跑。
眼看着被军人和公安包围，猎狗将目光放在纪西棠身上：“孩子，当年是我杀了你父亲，今天，理该让你抓。
说着，伸出了双手，一副等待被拷的模样。
纪西棠绷着脸，心里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她很不合适的去希望猎狗负隅抵抗，而不是这样轻易的投降，让她彻底丧失击毙他的理由。
迟疑了半晌，她从身边公安手里接过手铐，一步步朝猎狗走过去。
姜延拦住她：“蝴蝶！
“这么多人，他不敢动手。纪西棠轻轻推开他的手，坦然无惧。
说完，缓缓走到猎狗面前：“猎狗，就算我不能亲手杀你，等你行刑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去亲眼看着你断气。
猎狗诡谲一笑：“我等着。
纪西棠蹙了蹙眉，正要给猎狗戴上手铐，却被猛然扼住喉咙！
陆司凛和姜延心霎时一紧，所有人也捏紧了枪。
“猎狗！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猎狗一手起掐着纪西棠的喉咙，一手解开外套。
当看到他身上绑着的一节节‘炮仗’，众人惊愕。
是炸弹！

猎狗面目狰狞，手里抓着引线，以一种欣赏姿态环视着所有人：“我告诉你们，能抓到我不是因为你们有多厉害，而是我不乐意陪你们玩了。
“你们追了我二十多年，怎么的也得给你们一个好点的结果，就是所有人一起死，多干净啊……
姜延紧咬着牙：“青鸟，准备拆弹！
青鸟还没回应，猎狗就打断他：“别白费功夫了，这炸弹我改造过，只要一拉引线立刻就炸，在我死的前一秒，我一定会留着口气拔引线，你们谁都跑不了。
纪西棠深吸口气，保持镇定后看向陆司凛和公安支队大队长，无声做着口型：“让你们的人都撤退。
陆司凛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却被纪西棠的眼神阻止。
他用力捏着枪柄，骨节慢慢泛白：“所有人，撤退到安全距离！
大队长也只能跟着让公安撤退。
姜延也示意雪狼突击队的其他人离开，只是给了队里狙击手山风一个眼神。
多年合作的默契让山风立刻明白，离开厂房后，便找到了掩护的地方，将瞄准镜对准了猎狗的脑袋。
但猎狗似乎知道会有狙击手，直接侧过身，将自己隐藏在纪西棠身后，让他不能轻易动手。
眼看人陆陆续续后退离开，整个厂房里只剩下自己和纪西棠，还有陆司凛和姜延，猎狗嘲笑道：“让战友去死，自己逃跑，这就是你们军人和公安的作风？
“猎狗，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也是一次次卑鄙的耍阴招吗？纪西棠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句。
姜延朝陆司凛悄悄比了个手势，陆司凛立刻明白。
他主动收起枪：“猎狗，你不是要人陪葬吗？在这儿里我的军衔最高，你把她放了，我过去。
纪西棠愣住，诧异看着面不改色的陆司凛，又看姜延用比作枪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顿然明白。
乘着陆司凛和猎狗对峙时，她合眼稳住呼吸。
再睁眼的同时，猛然扣住猎狗抓住引线的手，侧身躲开他的胸膛。
‘砰’的一声枪响，猎狗瞳孔骤然一紧，胸口也多了个血洞。
鲜红的血不断从他嘴里汩汩流出，颤颤巍巍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下。
命中目标，山风松了口气后才出去待命。
“蝴蝶！
“西棠！
陆司凛和姜延上前，紧张地打量纪西棠。
陆司凛率先问：“没事吧？
纪西棠摇摇头：“没事。
姜延吃昧，有些宣誓主权似的握住她的手：“行了，任务完成，咱们可以回去结婚了。
听了这话，陆司凛一僵，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分不悦。
纪西棠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其他的交给公安了。
陆司凛和姜延点点头，转身朝外走。
纪西棠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回身望向地上的猎狗，眼神不忿又带着丝遗憾。
她一直觉得死亡对罪大恶极的人来说不是惩罚，而是解脱，更遗憾不能亲手杀了他，给爸爸报仇。
可人已经死了，又能怎么样……
“蝴蝶？
听见姜延的呼唤，纪西棠回过神准备离开。
但就在回身的一刹，却看见猎狗颤抖抬起了手，用力将引线拉开！

纪西棠瞳孔骤然收紧，回头看向朝自己过来的姜延和陆司凛。
“危险！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们推了出去。
姜延和陆司凛猝不及防，踉跄摔倒在地。
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嘣’的一声巨大爆炸，整个厂房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混乱中，一抹纤细的军绿身影被震飞，又犹如片落叶砸落在地。
姜延和陆司凛紧缩的眸子颤了颤，恍觉呼吸和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蝴蝶——！
姜延撕心裂肺地嘶吼，跌跌撞撞朝她奔过去。
纪西棠只觉视线一片模糊，耳边很乱，有杂乱的脚步，有痛彻心扉的呐喊，有沙哑的呼唤……
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好像放起了一部电影。
画面里是上辈子和这辈子的自己，和陆司凛相遇，对他一见钟情，求爷爷让自己嫁给了他，和他离心离德，狼狈离婚，最后自己自杀身亡。
而后时间倒退，回到了她重生的那一刻，失去爷爷，失去陆司凛，却在磨砺中遇到了姜延。
这个被人称为‘铁面教官’的男人，把所有温柔给了她，让她真正明白被一个人爱着护着是什么滋味……
两辈子很漫长，可现在好像只是眨眼间，所有的画面都戛然而止。
身上也很冷，只有嘴里吐出的鲜血好像还有温度。
纪西棠睁着双眼，定定望着天。
这一刻，耳畔忽然响起爷爷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西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要记得，你是爷爷的骄傲！
眼泪顺着纪西棠血红的眼角滑落。
爷爷，我没给纪家丢脸……
姜延，对不起……
慢慢的，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可眼睛却像凝望着信仰一般，没有闭上。
看着怀里的人没了呼吸，姜延猩红的双眼颤抖着：“蝴蝶？蝴蝶？
一旁的军医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宣告着纪西棠的牺牲。
“西棠……
姜延哑声一遍遍呼唤，小心翼翼的将人搂进怀里，泪水顿然淌满涂满迷彩的脸。
心脏被挖空般的剧痛，超过了曾今所有受伤的痛楚，他贴着纪西棠冰冷的脸颊，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嘶喊：“啊——！
陆司凛站在一旁，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几次隐忍回去的泪水在这一刻肆虐。
所有人都红了眼，脱下帽子，朝天放枪，凝送着光荣牺牲的女战士。
……
两天后，蒙北军区。
军区的各个首长站在停机场，看着武直慢慢飞来停下。
机舱门打开，面容憔悴的姜延率先下来，佩刀、山风、青鸟和飓风抬着身盖国旗的纪西棠缓缓下来。
“敬礼！
一步一步，姜延凝望着前方，吹来的风仿佛卷来了纪西棠的声音。
“青山处处埋中国，何须马革裹尸还，爷爷，爸爸，妈妈，如果有一天女儿牺牲了，请允许女儿葬在蒙北，虽相隔千里，英魂不灭，女儿守着边防，守着纪家的骄傲！
这是她成为特种兵后写的遗书，寥寥几笔，留给的却是给所有去世的亲人。
泪水再次漫上眼眶，痛的姜延两唇发颤。
上了车，他再次抚过纪西棠冰冷的面颊，声音低哑：“再见，我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