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荌之幸》

第2章 女童心机

“略略略……明明是自己八卦症犯了，你何时帮过我，还不是每次让我自己想办法。小孩看着封娘子走出门，冲着门外吐了吐小粉舌头嘟囔道，老么事儿的又跪好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交谈声响起。

“这次又让乔小雯上，也不知晓嬷嬷们怎么想的。一女子声音烦气道。

“兰儿，快别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半老徐娘一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跟我们这些姑娘抢机会！

那名叫兰儿的女子不听同伴的劝，她细眉一挑，刻薄道：

“要我说，当初咱们渺渺阁就不该收她。每次都是她上台抢了姐妹的风头，那些老爷们也宠她。呵，只怕不知道她还有个半大孩子吧。啊——

只见兰儿在即将要下台阶之时，脚下突然一滑叽里咕噜滚下了台阶。

乔顺沐轻轻关上屋门，碾了碾手里的弹珠，将它放入袖中。

被扶起时，兰儿已经被摔得鼻青脸肿。

她四下寻找一番，看到了角落里那颗亮晶晶的滚珠。

拾起滚珠时，心中已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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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妈妈可要为我做主啊。兰儿哭得梨花带雨。

众人循声望来，看她满脸青紫皆是关心上前。

很快，练琴的姑娘们就在她们周围围了一圈。

“你这是怎么了？教习妈妈也有些不忍心，好好的姑娘怎么破了相。

兰儿将绊倒之事说了出来。

“就是这个弹珠绊得我，肯定是乔小雯让她女儿沐小娘搞的鬼。

“你说是她们害你，可有缘由？姑娘们纷纷问道。

“不信，不信现在就她们来跟我说道说道！兰儿渐渐将自己的诡计引出。

乔顺沐正在和自己母亲还有封娘子在屋中聊天，被人来叫，说是去琴房和兰儿对峙。

乔小雯和封娘子皆是一头雾水，好好的，跟兰儿对质做什么？

二人到后将事情原委一听，皆转头望向身后乔顺沐。

“沐小娘子，是你做的吗？

又有几个教习妈妈被请来“做主，其中一人问她道。

乔顺沐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无辜，她摇手连忙否认。

“不是我不是我，我喜欢兰儿姐姐的，我不会害她。

“不是你是谁！渺渺阁里除了你这个半大丫头，谁这还能玩这种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兰儿厉声呵斥道，封娘子有些不悦，往前一步挡在乔顺沐面前。

是啊，众人一听纷纷觉得说的她有道理。

除了这沐小娘，还有谁能用弹珠这孩子玩意儿害人。

兰儿看众人神情，心里觉得这下稳妥了。

她吸了吸气，转头又向教习妈妈看去，

“妈妈，纵使孩子有玩心没错，但负责这教养这姑娘的母亲总不能也没有错吧，不然我这一脸鬼样子，我找谁说理去啊我！

兰儿说着就寻死觅活的放声痛苦起来，惹得渺渺阁里一众姑娘心软，看向乔小雯的目光都有些埋怨。

“真的不是我，我从不玩弹弓。

小姑娘眼中泪水莹莹，委屈的哭了出来。

“我就陪孔员外的儿子玩过一回。

孔员外是湘南城的大地主，是渺渺阁的常客。年近半百，夫妇二人和睦多年才老来得一子。

“那个小孩说他小解之后找不到他爹了。我看他小又没人陪，就带他在阁里玩了会儿，他身上带着弹弓珠子的。

兰儿听此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她连忙道：“好了别说了！

乔顺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有些激动地看向兰儿。

“兰儿姐姐当时也在，就是那次呀，孔员外从你房中出来时我们还打招呼了呢。

完了。

兰儿心中一凉。

紧接着一个耳光扇下来，把兰儿的半边脸都打了过去。

她看向四周，所有围着她的姑娘的脸上，全都变成了震惊和愤怒。

“你这小贱蹄子，怎么能把外男领进阁内！扇她巴掌的教习妈妈的声音尖儿厉，刺穿了兰儿的耳膜。

“那孔员外何等家事，也是你能搅合的！

另一教习妈妈走上前，掐着她的脸狠狠拧了一圈。

“我们渺渺阁是乐坊，不是花楼！

“哎呦哎呦，妈妈我疼。兰儿惊慌叫到。

“你还知道疼？你自轻自贱不要紧，若是他们家知道了来闹，砸烂我们阁里的名声，姑娘们还怎么嫁人！

“我没有，我没有妈妈。兰儿捂着脸还想狡辩。

她看向乔顺沐，指着她喊道：“是她害我，我从未见过什么孔员外，小小年纪就说谎，小心下了地狱被割舌头！

“尖酸刻薄的下贱胚子，你说什么呢！

任谁听了自己亲生女儿被说这话都不会还有好脾气，一向柔和的乔月纹也怒了，她冲上去扯着兰儿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捶。

四周阁里的姑娘妈妈们连忙上前拉扯。

琴房内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乔顺沐往后退了退，假装抹着泪偷偷看热闹。

好不容易拉扯开来，一众姑娘都面色不好的看着兰儿。

一人站出来道：“你说你没见过孔员外，那你之前还整日里还跟我炫耀，说孔员外又点了你的曲子！

还有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姐妹出来作证，

“沐小娘子除了在琴房学琴和出去学书，其余时间都喜欢和我们编草编玩，怎么有时间把那男娃娃才玩的弹弓子玩的炉火纯青啊。

兰儿冷汗直冒，她现在崴了脚，脸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头发散乱披着好不狼狈。

小孩子看这些不好，封娘子冷静下来悄悄让乔顺沐先行离开。

乔顺沐擦了擦眼泪花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抬头脆生生问道：“那我走了，我娘会挨罚吗？

一众姑娘妈妈听此，想起了刚才兰儿的装可怜模样，都心中暗暗唾弃不说，还对乔顺沐有些愧疚。

她们纷纷转向小姑娘安慰了几句，便让两个年轻小娘领她出门了。

之后的事乔顺沐就不知晓了，她最后点了把火，做起了隔岸观火人。

只是渺渺阁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兰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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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十天的反省过后，乔顺沐去学堂非常顺利的应答了老先生问的所有问题。

“总之，学生想当一位教书女先生，而且学生想当的教书女先生和现在常有的教书先生不一样。

乔顺沐站在老先生的桌案前，一身淡蓝衬得她五官都乖巧宁静了许多。

“我要教的学生，不用非得出自达官贵族显赫门楣，他们家里可以是干各种营生的、他们住的可以是茅草屋、他们穿的可以满身补丁、他们甚至可以是老爷爷或大伯伯。只要是想要习字读书，我就把我会的都教给他们！然后他们可以把学到的知识教给那些和他们一样的人。

“沐小娘子为什这么想？老先生眼睛一亮。

“让想要上学的人有学上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

乔顺沐歪了歪头，一双单纯的小鹿眼忽闪着。

“我之前去的那些学堂，里面的学生穿着打扮都极好，可他们脸上都写着不情愿呢。可是我有好多玩伴，他们都跟我说想上学学知识，可到了最后他们却都跟我说他们不能上学。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心求知的人要被教书育人的地方拒之门外。可学知识本就不是但但那些世家大族的才可以做的事不是吗先生？乔顺沐满眼的不解。

“所以，顺沐想成为一名教书女先生，让那些想要读书习字的人们有学上。

乔顺沐抬头，半天等不到老先生的回话，心中暗道不妙，别是自己最后的这一关过不了，自己又要被打回渺渺阁回炉重造。

乔顺沐想着要再想些话找补找补，苦了她一个上了仅仅半年学的人，心里一急也憋不出个什么正经话来。

“因为，因为……能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别人，别人肯定会很快乐，看到别人快乐本身肯定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吧。

乔顺沐攥着衣角，心想完了，驴唇不对马嘴。

这下势必要回去让封娘子救自己了。

等了半天，他等到了一只手轻轻覆到了她的头上揉了揉，抬头看到一双苍老的眼中满含着欣慰。

“好孩子，我没教错你。你跟着我好好学，学好了就去做你想做的教书小先生。届时我以你为豪！老先生朗声笑道。

乔顺沐听到这话，心里提起的大石块瞬间落了地，她弯着笑眼冲老先生道谢。

老先生又问乔顺沐那些玩伴在何地，现在是否仍未念书，如果想要读书的话自己的学堂可以将他们都收下。

于是乔顺沐所在的学堂，渐渐多出了曾经与她相约读书的那些欢快身影。

自此之后，乔顺沐在学堂的朋友也慢慢多了起来，那些与她敌对的小孩，也都让她略施小计而成为了他的同窗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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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封娘子凭多年的只觉准确的捞到了乔顺沐的耳朵。

“哎哎哎，撒手撒手，封娘子我耳朵要掉啦！

十三岁的少女正在变声线，别人都是难听的粗嗓子，可这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喊出来的声音倒还空空灵灵的怪好听。

然而这个时候封娘子才不管她叫出个什么动静，只管扯着她的耳朵质问道：

“先生刚送了信来，说你最近上课心不在焉的做的功课也不用心，今日的考核甚至考了个乙等。行呀个儿和胆儿一齐窜了是吧，你今天不说出个三七二十一来看我不替你娘行道抽烂你的皮！

“哎哎哎你先撒手！

乔顺沐皱着秀眉哀声叫着。

待封娘子放过了她红肿的耳朵，她立马往后退了数步，动作之快甚至让封娘子以为自己是上了岁数眼花了。

“你少唠叨我，乔顺沐揉着自己可怜的耳朵，抬头皱眉不乐意道：

“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能有点自己的事了！

“嗨呦，你都这么大了？你多大了？封娘子脖子一昂。

“我管你多大！你多大我都能管你！封娘子又向前迈出一步。

“亏你还好意思说你长大了，你看看人家田家丁家的女儿，啊？一个个都是和你玩起来的，怎么人家各个比你高着一头多啊，就你矮冬瓜似的，连丁家的小儿子都比你高半头。

“平时没在吃上亏待了你，也不知道那饭你是吃给谁了。封娘子白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在她平坦的胸部，一句话一句话噎的乔顺沐喘不过气来。

“行了行了，乔顺沐的亲娘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劝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架。

“顺沐从小就长得慢，封娘你别拿这个欺负她。别的孩子小时候长得快，咱们顺沐应该是要再等等，等再过上几年自然会长个子的。

乔月纹正在给乔顺沐改着里衣，乔顺沐长得满，所以不用重新做，倒省了不少事儿。

封娘子不满的看着乔顺沐，没有好气的问她：“你现在是要去哪儿呀？

“正要找那几个比我高一头多的人去胄湖玩水去。

乔顺沐缓缓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陈凉风吹入，乔顺沐觉得自己火辣辣的耳朵有所缓解。

“你还玩！封娘子伸手指她。

“放心，功课没有落下，那天考核太困了不闲心睡着了才没来得及写完题目。仅此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啦。

乔顺沐怕封娘子阻拦自己朝自己娘亲招了招手说道，转身从窗户上翻了出去，鹅黄色的衣衫在床边一闪而过，像是飘走的翩翩蝴蝶。

“哎哎哎！

封娘子和乔月纹全都惊起往窗边跑，向下看着乔顺沐完好无损，少女欢快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才胆战心惊的舒了一口气。

“天气转凉了别下水了，小心着凉。乔月纹在上面喊道。

“无事无事！乔顺沐早没了人影，只有人声远远传来。

“这可是二楼呀，她就这么直直跳下去了。封娘子叹道。

“那学堂那边的事也不能就这么了了呀。

乔月纹皱着眉头，“在念书上顺沐心里有数，她说了仅此一次就不会食言。

可别的暂且不提，乔顺沐最近动不动就干些危险的事情还不自知，这一点自己一定要找时间同她说清，不可以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乔月纹轻轻咳了咳，心想许是受了寒，让封娘帮自己关上窗子低头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

乔月纹不知道的是，她的女儿之所以动不动就干些危险的事还不自知的原因，是因为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正常行走一样简单。

告别了一众玩伴后，乔顺沐趁着天色尚且暂名，出了一趟湘南城，在南面城郭下与自己这半年新认下例行师傅见面。

“都怪你，非要今日检查我那什么破功法，害得我昨夜练了一晚，今日学堂的考核都睡过去了。

乔顺沐往道骨仙风的老人打坐的石头旁一屁股坐下，指着耳朵给他看。

“你瞧瞧，这就是我考了个乙等后让我那干娘掐出来的。

乔顺沐“啧了两声，揉着耳朵道。

“我都怀疑我干娘是不是得道了，我练功那么长时间，还是不敌她手掐着我耳朵那一转，疼死了。

乔顺沐看着在石头上打坐的老人双眼闭合，老翁入定般，撇了撇嘴。

“哎，老头你怎么不说话呀……哎呦

乔顺沐捂着被弹的脑门，眼泪花花直往外冒。

“说了多少回了，要叫师傅。风信子气定神闲道。

“得了吧，上次给人算姻缘还让我陪着你躲了三条街。乔顺沐白眼道。

风信子伸手给了乔顺沐一个爆粟，

“那是因为我说对了那人恼羞成怒！

“哎呦哎呦！

乔顺沐揉着头委屈巴巴。

风信子收回手往两袖中一插，又恢复了那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丫头，前路漫漫，切不可因小利沾沾自喜，时刻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方可……

乔顺沐懒得听他每隔几日就犯的这啰嗦毛病，自打拜他为师这半年，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几个字就听了不下八百回。

乔顺沐直接起身在他身前站定，扬唇笑道：“得了，师傅您过会儿再给我指引人生道路，先帮我查查昨天的功法练得如何吧。

“哎~

风信子长叹了一口气，表面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心想耽误功课这茬总算能过去了。

乔顺沐面对正南闭目集中精神起势，一套功法运行完毕，额头上冒出薄薄一层细汗。

乔顺沐抬眼询问：“如何？

……

风信子无言直冒冷汗，他没想到乔顺沐能把自己仅仅口述过一遍的功法练得如此熟练。

本来想着未来小十天就带领她学这功法，没想到她无师自通。

然而自己今天来什么都没有做过多准备。

“嗯，不错，但还需多加修炼，哈哈，多加修炼。

乔顺沐眼睛一眯，看破不说破，跟着他一齐笑了两声。

风信子觉得自己的威严不能不立，于是只能又临时传了一套较难的功法给他，这回干脆不给彼此找麻烦，约定两月之后验收成果。

“我给你那珠子你可带好了，万一你修炼时走火入魔了我好感应前来救你。

乔顺沐干脆爽快应下，

“放心吧天天带着呢。成，这回总算不用耽误我学堂的考核了。

“啧，风信子不满：“说的跟从我这学的东西多不值一提似的。

“本来……我也没想过什么得道成仙，当个教书女先生便好。若不是你当时哭哭啼啼说若我不拜你为师你便后继无人要去寻短见，我也不发这个热心肠。

乔顺沐坐到草地上，抬头对风信子散漫道。

风信子有些羞恼的骂他：“嗨你个逆徒，哪有这么不尊敬师傅的。为师交予你这些功法能助你强身健体增运延寿，你不跪谢为师也便罢，怎还嫌弃起来了。

“还强身健体增运延寿呢，我干娘刚刚还嫌弃我不长个。要我说呀，就是跟着你修行的缘故，把我吃进去的都给消耗没了我才不长个的。

“胡扯！我都说了你体内有两团阳气压制着你，你质异于常人比同龄小辈长得慢是正常的嘛，哪有徒弟个子长不高还能怪到师傅身上来的！

乔顺沐掏着耳朵，悠悠然的听着，端着一副她师父刚才的模样把她师傅气了个半死。

乔顺沐学着风信子“啧了一声，

“您说您这么瞧不上我当初干嘛那么哭天抢地的收我做徒弟。

虽然风信子一直没有说，乔顺沐肯定风信子如此执意要收自己为徒肯定另有原因。

看着风信子憋得满天通红的样子知道他肯定另有隐情，可乔顺沐还是笑的不能自已。

“我哪知道咱俩风水这么冲，得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不能对对便便抛弃你这个不孝子，咱俩还是且相互折磨着吧。

风信子摇着头，占了便宜还连连叹气。

看着乔顺沐笑得得意忘形，风信子心中虽有不爽，可也不忍心打断一个小姑娘的快乐。

只是想到在乔顺沐来之前，自己为她算的卦象，风信子渐渐凝气了眉头。

“顺沐，小心乐极生悲啊。

乔顺沐察觉到了风信子周身的气氛，慢慢停住了笑声，她知道这句话不是玩闹而是风信子给她的警示。

“此话怎讲？乔顺沐面色一肃问道。

“为师教过你，你自己也能掐会算的，给自己算一卦便能知晓，你未来这几年在人世间的路怕是要看一看下坡的景儿了。

乔顺沐顿了顿，半晌没有讲话，过了片刻又抬起一张灿然笑脸：

“无妨，都得看一看，才不枉来了人间这一回。

风信子一愣，喃喃道：“苾安？

乔顺沐没听清，“什么？又是什么新的祈福口诀？

风信子似是回过神来，

“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位故人罢了。没什么意思，小孩子不要瞎捉摸。

乔顺沐撇了撇嘴，看天色渐晚，起身挥别了风信子。

“走啦老头。

“叫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