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乱世书》

第7章 弑神魂器

“狼咒是我们北族最重要的学问之一，大萨满们倾尽毕生研究也无法完全了解它，包括我。老人把阿勒赤搂紧，向他说道，“我所最擅长的，也不过是运用狼咒铸造武器。而古代的大萨满能依靠狼咒计算命运…但那已经是古老的历史，经过代代的口口相传，谁又知道真假呢。

“所有的大萨满都尽力研究狼咒，这是因为我们北族另一件重要的东西。所有的大萨满发誓以他们的生命守护这件东西，不让它被任何人掌控。将来你也一样，你要守护它，不管要耗费多少人的性命。如果耗尽北族子民的血也无法做到，那你就要用你的血守护它。老人看着怀里的孩子说，“你明白吗，阿勒赤？

“阿勒赤明白。阿勒赤点头，他已经不再如过去那般懵懂，已经明白了老人要交给自己的使命。

“那件东西的历史，得从最古老的时代说起。老人眯起眼睛，仿佛陷入了思考和回忆之中，“阿勒赤，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

“神…阿勒赤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有，应该有人见过吧。

“是啊，如果真的有天神存在，总该有人见过吧。老人轻声说道，“所以九州依然有很多人不信神，他们没有见过神迹。而我们北族子民坚定地信奉天神，因为我们见过神迹，而神迹就是那把剑。

“虽然漠北的辽阔土地都属于北族，但是我们也不知道更北边是什么样的。我们依靠放牧打猎为生，而在雪线以北是没法放牧打猎的，所以没有北族子民到过雪线以北的地方。而曾经在东齐爆发侵蚀战争的时候，先民在雪线以北也发现了侵蚀生物的存在。

“尽管北地的侵蚀生物没有被人唤醒，但是依然还是有零星的几个在影响下逃离封印。当时的官员迅速迁走了附近所有村子的居民，并且向帝都上报。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帝都的回应。我们猜想是侵蚀战争消耗了天胤绝大部分的人力物力，皇帝已经没法再关注漠北的动荡。

“于是北地的先民自行组织起来，对抗侵蚀。但是以人力怎么可能杀死他们，雪线以南的地区都逐渐被侵蚀。老人顿了一下，“直到阿莫日拉·莫敕尔的归来。

“那是，第一位大萨满。阿勒赤隐约记得这个名字。

“是的，他是北族的第一位大萨满。他当时去往了中州，希望向帝都和智慧之源求助。但传说他在路上就得到了天神的指引，找到了天神的十把剑。他用秘术狼咒将它们重铸在一起，那就是天神赐予北族先民，让他们斩杀那些被侵蚀的异神的武器。

“我们称之它为‘莫拉尔依德’，即是神的宝剑。阿莫日拉用它斩杀了逃离的侵蚀生物，然后成为第一位大萨满。他把那把剑藏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并且宣布只有每一任大萨满可以知道它的位置，并且在北族需要的时候让人拔出它。之后他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北族子民面前。

“为什么？阿勒赤不明白。

“因为他已经被剑侵蚀了。老人低声说，“那把剑代表极致的杀戮，也只有那样的武器能与异神为敌。只有内心最为坚定的人能够拔出那把武器而不被它吞噬，但即便是那样的人也会受到侵蚀，长久地使用那把剑会让人失去自我。使用它就是一场交易，剑给予你杀戮的力量，你使用它杀戮让它吞噬死者的灵魂，而当你无法给予它灵魂，那么下一个被吞噬的就是你自己。

“后来再没有人见过阿莫日拉，后世的大萨满怀疑他也被剑吞噬了，因为阿莫日拉的亲人们说他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那把剑也再也没有过使用的机会，于是它开始影响守护它的大萨满。后来的许多大萨满都没能善终。

“于是某一任的大萨满决定将它摧毁，但那是一件魂器，而且有可能是九州历史上最强的魂器，没有人能轻易摧毁它。即便我研究了许多年的武器铸造之术，也只找到了一个暂时压制它的办法。于是他决定用一个阵来镇压它。

“但是能压制这件武器的阵，必然需要最强大的狼咒，而狼咒的力量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消磨。要维持狼咒的力量不消散，阿勒赤，你还记得要用什么办法吗？

面对老人的突然提问，阿勒赤倒不慌乱，思考了片刻答道：“利用地形。

“是的，利用地形。但是漠北辽阔的荒原，即便那位大萨满走遍了漠北，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他决定，把剑封在北大都下。

“北大都下。阿勒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地面。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好像脚下的大地都震颤了一下。但很快，他知道了这不是错觉。因为大地开始持续的震颤，尖利的啸声仿佛要刺穿所有人的心脏。

阿勒赤从来没见过他的老师跑那么快，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冲出帐篷。他紧跟着老师冲出去，外面已经一片混乱，北大都内所有的牛羊马匹都在躁动，仿佛它们也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人声，马嘶声，不知道哪里还传来孩童的哭声，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仿佛是老师所说的战争到来了一般。

“阿勒赤，跟我走。阿勒赤这才发现老师已经走远，回头远远的叫着他。

“老师等等我，我们去哪里？周围全是嘈杂的声音，阿勒赤不得不朝着老师走的方向吼叫。

“去大帐，去看看大汗。老师的声音已经在颤抖，“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可是他怎么做到的…

当他来到大帐的时候，各家的主人已经在那里聚齐了。见到他来，他们都恭敬地行礼：“大萨满。

“现在别说这些，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老人说道。

各家的主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阿勒赤认得他，他就是巴拉·莫赫格，曾经给他们送马让他们回到北大都，为此老师还去拜谢过他。

“大萨满，我们也解释不清楚，但是你看了应该就明白了。

他把老人和阿勒赤引到一个大坑前，坑下是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洞的旁边，还躺着一个死去的奴隶。老人跳下坑，阿勒赤看着他检查奴隶的伤口。老人伸手碰了碰伤口，伤口的血已经流干凝固，看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原来是这样…老人起身，阿勒赤和巴拉把他拉了上来。其他家的主人也围了上来，想要听听老人的解释。

“有人破除了北大都的狼咒，现在估计已经进到地宫了。老人缓缓说，“应该是巴特尔，他的目标是那把剑。

此话一出，当场炸开了锅。在场的各家贵族哪里不知道这位大汗心里对他们早有不满，这次寻找传说中的古剑想来也是为了对付他们。他们各自窃窃私语，商讨着什么，现场一片混乱。

“都别吵了！巴拉的怒吼压过了所有的声音。这位家主年轻时就是漠北有名的武士，他一开口再无人敢说话。

大萨满，那把剑真的存在吗？

老人点头。

我还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巴拉苦笑，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绝不能轻易让巴特尔把剑拔出来。那是一把无主的魂器，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它已经没有人能压制了。老人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我需要年轻的男人，我需要他们下去加固封印。

在场的人都低下了头，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谁知道底下是什么，谁家的男人能去送死？

巴拉大怒:“谁说的，站出来！

老人伸手拦住暴怒的巴拉，转身看向大坑。

“你们说得对，没有人愿意送死。他低声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我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也许是死亡。但是没什么可怕的，我已经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我会先下去，然后是我的学生。

“总得有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