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天录》

第二章 夜宿

宇文辰风不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华而不实罢了，等你长大了，到了闯荡江湖的时候，李叔会让你知道的，不过你放心，保我们出疆还是没问题的。”

说到这里，李笑安脸上充满了惆怅与无奈，心里很不是滋味。

五年了，他匿迹江湖整整五年，依然没有将体内的毒排除，要是他解决了这毒的话，宇文啸夫妇及全村百姓就可能在这场浩劫中幸免于难了，可是他没有！

本想着到曾经一起闯荡江湖的故人之地——百溪村与故人一叙，放松一下身心，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怎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故人身陷险境、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远走他乡。

在凶险的江湖武林，若是没有雄厚的内力支撑，就算有草木为剑此等技能，在强者面前也不过是草木变成了废铁，多挨几下劈而已。

他心中默念，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帮故人守住这一丝香火，否则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他们。

李笑安说完收回目光，继续劈砍着手中的藤蔓，坐在地上的宇文辰风也失望的哦了一声，收回目光默默抽泣。

不一会儿，李笑安就处理好了手中的藤蔓。

他弯下身子从崖壁上拉起一根长长的藤蔓，用力拉扯，确定牢固后将其缠在腰上，并将事先包裹好的野果和一袋石头绑在腰上。

“小风啊，李叔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李叔也和你一样难过。”

“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休息一下好吧，等过了这段日子，要是你阿爸阿妈一直没有来找我们的话，李叔保证，一定和你一起回来报仇。”

李笑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涌上来的哀意，来到宇文辰风面前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嗯。”

宇文辰风眨了眨眼泪汪汪的眼睛，点头同意。

“来，李叔带你去休息。”

李笑安将背转向宇文辰风，示意他爬到自己背上。

宇文辰风见状站了起来，乖乖的爬到李笑安背上。

“抓稳啦。”

李笑安说完微微下蹲，捡起地上的藤蔓将自己和宇文辰风牢牢的捆在一起。

“准备好了吗，李叔要出发啦。”李笑安微微回头，言语间透着温柔。

背上的宇文辰风埋头不语，似乎说准备好啦。

李笑安也顾不了那么多，脚掌往上一勾，轻轻一踢，将地上的树枝踢飞到手中，挑起地上的藤蔓，转身面对着崖壁一点点的向着崖壁下方爬去。

每过一段距离，他就伸出手中的树枝四处试探，希望能在崖壁上找到一处暂时的安身之所。

漆黑的夜晚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的宇文辰风已经沉沉睡去，李笑安也不知道面前的悬崖究竟还有多高。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李笑安的一番苦苦寻找，终于在崖壁上发现了一个山洞，李笑安小心翼翼的拉着一根根藤蔓，交替着不断向洞口靠近。

来到洞口旁的李笑安没有急着进入，而是用藤蔓将左手缠紧，伸出手中的树枝，去尽力了解洞口的情况。

黑乎乎的洞口挂满了藤蔓，在月光下显得阴森隐晦。

月光不及，长藤摇摆，李笑安无法看清洞口的大小，只能用手中的树枝去摸索。

经过李笑安一番摸索，终于将洞口摸了个大概。

洞口不是很大，最多允许他躬腰而行。

了解了洞口的大概后，李笑安将树枝别在了腰上，从布袋中掏出几个石头朝洞内扔了进去。

通过石头与洞壁的碰撞声响来判断山洞的深浅和安全。

石头穿过藤蔓在洞内发出清脆的咵嗒声响。

李笑安死死的盯着洞口，准备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

待回声消失后，洞内依然没有动静。

可以初步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在里面，很大程度上是安全的。

根据石头在洞内激起的回声来看，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应该可以容下他们俩。

李笑安扎好布袋，双手紧紧握着藤蔓轻轻一跳，整个人沿着藤蔓摆向洞口。

他并没有直接进去，在洞口下方的一块凸起上踩定，再次掏出石头扔了进去。

若是在平日里他定会毫不犹豫的爬进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还背着故人用生命换来的嘱托，所以他绝不能鲁莽行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里面存在着什么危险，又恰好躲过了方才的投石问路，那贸然进入的话岂不就成了洞主睡得可还好呀，饿了吧？我是来送餐的小二，您不用客气，请慢用！

李笑安站立在石壁上，紧紧的盯着洞口，任凭风吹藤打，毫不动摇。

他抬起手中的树枝轻轻拨开洞口的藤蔓，两眼死死的盯着黑乎乎的洞口。

李笑安左手抓着藤蔓屏气凝神，双腿曲弓蓄力，随时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一切危险。

经过这几次大幅度的摆动和悬崖半空的冷风吹拂，李笑安背上的宇文辰风已从睡梦中醒来，被冷得趴在背上瑟瑟发抖。

宇文辰风虽然被冷得瑟瑟发抖，但依然将头埋在李笑安背上，没有到处乱看，很懂事的不吵不闹。

待回声消失后，洞内依然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动静，李笑安这才放心的将宇文辰风换到身前，扒开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的藤蔓，躬身进入这个黑乎乎的山洞。

若是继续将宇文辰风背在背上的话，如果稍不注意和洞壁来个亲密接触的话，他就芭比Q了。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李笑安没有点火工具，所以只能用手中的树枝慢慢摸索着前进。

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李笑安发现周围逐渐宽敞起来，不再么狭隘难受。

又继续前进了几步后，李笑安发现，到头了！

经李笑安一阵仔仔细细的摸索，终于将山洞的空间摸了个大概。

整个山洞不是很宽，大约能容纳三四个成年人，也不是很长，差不多只能容他躺下。

至于山洞顶部有多高，他不知晓，因为他的树枝并没有触碰到山洞顶端，只知道山洞内壁是倾斜而上的。

现洞内比较潮湿，顶部的钟乳石上滴下一滴滴水滴，滴答声在空荡的洞内回响。

李笑安摸索着避开由于洞顶滴下的水滴在地上形成的钟乳石凸起，找了一块比较平坦且稍微避风的地方，将宇文辰风放了下来。

“李叔，我害怕，你在哪啊，李叔。”

原本就很害怕的宇文辰风，离开李笑安后更害怕了，汗毛炸立，坐在地上大喊起来。

他不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后，还感觉在对着他的后脑勺吹气。

他开始抓狂，一边喊着一边哭了起来。

坐在一旁拿着果子的李笑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一大跳，砰的一声撞在旁边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感觉脑袋被刀刺了一样，疼痛不已。

虽然撞得很疼，但是李笑安不能出声，他只要一出声就会再吓到宇文辰风，那时候就叫得更大声了，到时候还不得把尾巴都叫过来。

“不怕不怕，李叔在呢，饿了吧，来，李叔给你个大果果。”

李笑安顾不得自己疼痛的脑袋，赶忙伸手去轻轻的抚摸着宇文辰风的后背，给他一丝安全感，然后摸到他的小手，递上手中的果子。

几天以来他们滴水未进，就刚刚在崖顶吃了个野果，辘辘饥肠得到暂时的填补，但是现在又饿了，宇文辰风都快饿耙了。

刚刚的恐惧让他暂时失去了饥饿的感觉，现在恐惧退去，饥饿再次袭来，小肚腩不争气的咕咕咕的叫起来，小手在黑暗中快速的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了李笑安手中的果子。

宇文辰风二话不说，拿起果子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孩子，快吃吧，吃完了就睡觉啦，明天再走一天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啊，李叔美美的做一顿好吃的给你吃。”

李笑安抚摸着宇文辰风说道。

“嗯，好的李叔。”宇文辰风开心的回答道。

这段时间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也把李笑安饿的不行，只是大人不像小孩一样饿了就叫，比较能忍。

李笑安吃着手中的果子，轻轻抚摸着身旁的宇文辰风，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

想当年自己也是威风凛凛、纵横江湖的大侠客，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内心说不上来的凄凉与惆怅。

“李叔，我还能见到我的阿爸阿妈吗？我想他们了！”

宇文辰风坐在地上，脑袋放到双手抱着的膝盖上，忧伤的问道。

李笑安闻言内心一颤，口中原本清脆香甜的果肉此时犹如木屑，难以下咽。

他被问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幼小的孩子，看着宇文辰风忧伤的样子，他的心就像针扎了一样难受。

这幼小的孩子从最开始的天天哭着闹着要妈妈到现在的沉默寡言，虽然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但他又何尝不心疼呢。

或许这孩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希望吧！

“小风啊，你要记住，我们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来，拿好啦，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当你想念他们的时候就看看它吧！”

李笑安从怀中拿出一块叠好的绸布递给宇文辰风，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没有让这孩子听出来他的语气的变化。

“李叔，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爸阿妈他们了呀？”宇文辰风接过绸布，李笑安的这个行为让他害怕起来，感觉在交代遗物。

“小风啊，你记住，如果有一天李叔不在了，离你而去了，在你有能力之前，请不要来找我或者试图为我报仇，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就是对我和你阿爸阿妈最大的告慰了！”

“只要在你偶尔仰望星空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们，我们就安心了。”

“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遇事不要太莽撞了，你要明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可能，要是死了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有时候退一步、忍一时并非什么坏事，它不仅能让我们认清自我，还能帮助我们完善自身。”

“你要记住，我们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因为它们只能打倒弱者，而我们，是强者！”

“强者永远都不会被打倒，既使它们杀死了我们的身体，它们也永远无法磨灭我们那颗强者的心。”

李笑安心情惆怅，面带一丝哀伤，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宇文辰风。

当说到强者时，他脸上的哀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炯炯有神的目光和充满信念的面孔。

“哦！李叔要去哪里呀？”宇文辰风那天真无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李笑安旁边响起。

！！！敢情刚刚全白说了，这小子除了他不见了，其余是一句没听进去啊！他就这么希望自己不见掉么？！

“臭小子放心吧，我哪都不去，李叔啊，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李笑安收起想听彩虹屁的心思，宠溺的摸了摸宇文辰风的小脑袋。

现在自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自己在哪里当然也就成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了，要是自己不见了，他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笑安不由心中一揪，鼻孔一酸，七尺男儿也红了眼眶。

“嗯，李叔，我也一直和你在一起。”

宇文辰风听了李笑安的话，紧绷的神情缓和，露出一丝微笑。

“哎哟！臭小子干什么呢？！”

宇文辰风说着就打算去抚摸李笑安的老脸，打算给他来个大大的安慰，奈何不知道自己摸的并不是李叔的脸。

李笑安刚刚吃完上一个果子，打算再掰一半果子给这如此关心自己的宇文辰风。

结果却发现这小子居然来摸自己的下体，这瞬间让李笑安的老脸挂不住了。

“哎！李叔，你什么时候把衣服穿到脸上的呀，还有哎，你的脸上怎么长东西了呀？我白天怎么没有看见呀，我的脸上怎么没有呀？”

与此同时，宇文辰风那奶声奶气、充满疑惑的声音传到李笑安耳中。

说着还不忘伸起小手摸摸自己的小脸蛋。

尬住，此时的李笑安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奈何却不能这样做，心中念了无数个“宇文兄，对不住了，此子要不得，我帮你拍了吧！”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