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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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遇

翌日清晨。

也许昨晚太累了或者另有要事，部分同学没有赶来。

正值暑假，路上少有行人，熟悉的建筑和略有变化的环境，一幕幕回忆如同幻灯片在记忆中放映而过。

曾经的朱红色教学大楼暗淡了不少，当初的教室收入眼帘，看见各自所在过的座位，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每个人都一顿感慨。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八年了，可一些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耳畔蓦然，似乎还有着朗朗书声回荡。

“看这些箴言，我们以前还比谁记得多。

盘山大道上一人指着路边标牌感叹，山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上面刻着箴言警句，也有星宿杂谈等。

“哈哈，这块假山看起来还是这么讨厌，当初班主任就喜欢藏这儿，让我们猜不到早操时他点不点名，一旦想偷懒，说不定就会被阴一手。

“食堂也陈旧了，当初我们每到饭点，都蓄势待发，半只脚都在过道了，一心只为干饭。

“对啊，粉蒸排骨去晚了就没了，每次要下课时心早飞了，要遇到老师拖堂，别提多无语了。

“还有每到下午饭后，围着悬在食堂高处电视看每日篮球集锦。

“……

阔别久违的校园，到处都有曾经的故事。

到了半山腰，已经能见到远处银色大气，颇为高大的新教学楼。

山腰处的荷塘有荷花朵朵，旁边的桃林边修建了几座凉亭，大家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颇为感慨。

映日荷花别样红，桃花依旧笑春风。

中午时分，一些人有约，大家各自离去，约好明天一起去秦岭天坑，不少人都是为此而来。

下午秦然和何遇在万城四处闲逛，穿梭在街巷，每一处都有回忆。

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处报刊亭处，秦然正翻看着高中时喜欢的一款杂志，身旁传来一声轻呼。

“呀，秦然！

秦然偏头，望见了一脸惊喜的女生，看清楚后他也笑了笑，是高中时的一名女同学，并没有参加聚会，可能多年不见所以略显惊讶。

在她身旁，挽着一名女生，身材修长，面容娇美，脸颊泛着红晕，美眸中光闪闪的，也正温婉而秀气地看着他。

秦然放下杂志，走过去打招呼，多看了温婉女子一眼，笑道：“江婷，李思思，好久不见啊。

“哇，两位美女，真巧啊！何遇也凑过来，笑嘻嘻道，“在这里遇到你们，昨天怎么没参加聚会呢？

“我们今天刚回到万城，错过了聚会。李思思看了两人一眼，而后又看向秦然，说道，“明天不是还有活动嘛，也不算晚。

“哈哈，这次活动人还真不少，这么多年最齐的一次了吧。何遇看着江婷，这也是个很罕见的主。

“你们是要去哪儿，多年未见，一块逛逛吗？何遇自来熟，虽然交集不多，但还是很热络的样子。

“我们要去逛逛商场，看看衣服啥的，你们要一起吗？李思思抿嘴一笑，狡黠地问道。

“呃……那算了，我和小然还是闲逛去吧。

偶遇老熟人后，何遇和秦然又到了以前打球、玩游戏的地方逛了逛，眼看天色不早，何遇说找个地方撸串，等待上串的时候李思思在群里问何遇在哪儿，何遇回复后，两人私聊了一会儿。

没多久，李思思和江婷也到了撸串的地方。

“随便点，两位美女想吃啥不用客气，这顿我请。何遇很是豪爽，他要来四罐冰镇可乐，这大夏时节，可别提多么爽快。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李思思笑眯眯，对着几人继续道，“还是万城的烧烤好吃，在外面吃了好多地方，都没有那种味道。

她问都点了些啥，然后又加了一些。

何遇和李思思话不少，两人也凑得到一块，相比之下，秦然和江婷就有些不同了，两人话不多，偶尔目光对视，都赶紧躲闪过去，江婷更是低头，美丽的脸颊上飞上一抹绯红，这样一来，气氛略显尴尬。

“哈哈，这么多年过去，江婷看见秦然还是这么拘束啊！

何遇看了看秦然，又看了看江婷，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思思闻言也是一笑，当初两人因为一点意外，可是让同学们调笑了很长时间，那个青春懵懂的年纪，仿佛就在眼前。

“哈哈……

何遇和李思思大笑起来，秦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不自在地灌了两口可乐，而江婷则更是脸颊绯红。

“幽冥天坑，这些年传得很神秘，听说有不少诡异的事情发生，明天真要去那里吗？李思思想到后面的活动，皱了皱眉，“也许去九寨沟是不是更好玩，前些年重新开发了，还有好多新的奇异景色。

“天坑也是近来才开放的，之前确实有些传言，不过可信度值得商榷，我觉得多半是为了引流搞的噱头。

何遇说道：“这次好多同学是奔着幽冥天坑去的，九寨沟他们大都去过了，毕竟离得近，不像你们如今生活在外地。

“听说之前有探险队探索天坑时出事了，遭遇了诡异事件，我总觉得有些发怵。李思思神色严肃道。

“放心吧，既然能开放，应该没什么危险的。

秦然说道，他也听说了幽冥天坑的离奇事情，以他的视角来看，有真有假，不过官方既然开放游览，想必已经妥善处理了。

这个世界，远没有普通人想的那么简单，还是有很多有本事的存在，他们虽然不是修仙者，但在红尘内，绝对是算高人。

一阵闲聊后，几人也都放开心扉不再那么拘谨，更加热络起来。

何遇又要来了啤酒，他和秦然碰了碰，啤酒就着串，大家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李思思也加入其中，不亦乐乎。

江婷稍显沉寂，于是乎，一个美丽的女子，文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三人侃着大山。

她神色平和，悄悄瞧着秦然，清澈的眸子中有着亮晶晶的光点闪闪。

一如曾经，安静地凝望。

某一刻，秦然突然面色一白，他快速起身冲了出去，几人一愣，反应过来后猛的紧张起来。

“咋了？

“不知道，赶紧去看看。

几人快速跟了出去，在烤串棚子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看见了秦然，只见秦然靠着大树，弓着腰捂着腹部，似乎十分难受。

“小然，你怎么了？何遇率先大步赶到，神色担忧，一把扶住了秦然。

“不会是食物中毒了吧？

“我和他昨晚起吃的都一样，喝的也都一样不落，我都没事，应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李思思见此，和何遇分析起来。

“咳……咳……

在众人关注中，弯着腰的秦然身体抖动，干咳了两声，然后有虚弱而低沉的声音传出:“没事，不要紧的……

“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江婷凑近了些说道，何遇就要带秦然走，这声音怎么听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

秦然摆了摆手，这时串串老板在远处吆喝打招呼，几人的架势让他以为是吃霸王餐的。

随意应付了老板几句后，何遇又要开口时，秦然却站起身来，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脸色苍白，有汗水顺着鬓角流淌。

他说自己没事了，几人狐疑，但最后坚持不过秦然，不过也没了继续撸串的心思。

夜也深了，河岸风起，几人分别，何遇带着秦然回宾馆了。

……

“真的没问题吗，到底怎么回事啊你？

宾馆，何遇坐在一旁，神色凝重，秦然盘坐在床铺上，胸口起伏，脸色白得吓人，衣襟处竟有星星点点的殷红血渍。

在树下的时候何遇扶着秦然，虽然对方表现得平静，但手臂却隐隐在发抖，何遇明白了意思就赶紧安排散了场离开。

不料没走多远，秦然“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当即要带秦然去医院，不过没有执拗过秦然，而且秦然虽然状态很差，但神色间并不惊慌，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你别不说话，可是说过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扛也得给你扛去医院。

见何遇一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样子，秦然叹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稍稍平静了一下，才苦涩的开口。

“哎……我这身体也瞒不住了,慢则半年，快则月许，也许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儿？何遇说完，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死死盯着秦然。

秦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何遇，片刻后，方才道：“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之前我仿佛消失了，现在又出现。

“我想在最后的时间，再看看大家，再看看这个熟悉的世界。

秦然不急不缓地说着，一一回答何遇的问题，但没说什么疾病，只说确实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治。

“没想到，刚重逢，你又要离开！

在何遇脸上表情变换不知多少次后，终于平静下来，好一会儿后他才悠悠说出这么一句，语气莫名，感慨至极。

“你的身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不会是钱不够吧，兄弟我有一些积蓄，要是不够，我们再想想办法。

又缓和了好一会儿，之前秦然虽然说得无力回天，不过他还是不甘心，问了一句。

秦然对此，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些东西，是钱财也力有不及的。我的情况，就算金钱能救命，也绝非寻常人负担得起，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希望。

“这些日子我也终于释怀，过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压抑，但更容易悲伤感秋。这次一路而来人生百态，恍然若梦，也明白了些生命匆匆，皆为过客的萧瑟。而后和你们相遇，惊喜感动，情绪强烈变化让我体内病情爆发得比我预想的提前了不少。

何遇闻言，脸色不好看起来，他有些自责的想说什么，秦然却摆了摆手阻止他，两人一下沉默了下来，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似乎很长的时间。

某一刻，秦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江婷打来的。

“你没事吧？

另一边，明显犹疑了一下，然后传来柔柔的声音，温柔中却有着一丝慌乱，秦然仿佛都能见到那又飞上红霞的白皙脸颊。

“没事了，只是肠胃出了点问题，老毛病了。你到家了吗？

秦然洒然一笑，说了个理由，而后转移话题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她家在城西，距离不算近，大晚上的还是要注意安全。

“那就好……明天你还会去秦岭吗？

“嗯…会！

挂了电话，秦然望着手机迟疑了片刻，而后走到窗前，目光穿过玻璃窗，视线落到了那黑夜下某片区域。

此时盛夏，漫天星辰点点，有明月在天，清辉与星光洒下，却似乎为小城笼罩上了一层萧瑟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