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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信筏第5章 母亲在线免费阅读

“先生您好，这是有位唐先生为您点的饮料。”

酒吧的侍者恭敬的端着托盘，温小柒了皱眉，并没有接下这杯目的不纯的饮料。他看向吧台，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唐霁川举杯向他示意。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了，自从上次的活动之后，这人就时不时的出现在他演出的地方，也不做什么，就是在表演结束后给他送上一杯蜂蜜水，带笑的眼睛看得他心里发毛。

温小柒想了想，认命的向吧台走去。

唐霁川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他身上，见温小柒走过来，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唐霁川，你很闲吗？”

温小柒一手插着衣袋说道，满脸的不耐烦。

“也不是，我也只能在下班以后才能过来，不过，我很高兴你能记住我的名字。”

“偶然看见你工作牌上的，顺便记住了。”温小七随意的回答着，眼神一抬，“你工作了？”

“也没有，现在在医院实习，偶尔空闲时间也要打零工，没办法，我很穷嘛。”唐霁川无奈的摊了摊手，笑得一脸真诚，温小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思索了一番，神情软化了些，只见他拿出手机，

“这饮料多少钱，我转给你。”

“这倒不用，这东西很便宜，不影响什么。”唐霁川失笑地看了看温小柒，眼底带了一丝玩味，笑道，“不过，你要是想加我微信，我倒是不介意。”

话音刚落，温小柒软和一些的神色立马冷硬起来，无机质的眼睛刮了他一眼，只见他飞速的把手机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啪”的一声丢在桌上，转身就想走。唐霁川飞快的拉住他的一只手，解释道，

“诶，你先听我说。”

看到对方警告的眼神，他识趣的将手放开。

“我原本是想着自己带过来的，又觉得酒吧可能不许外带，只好这样。”他抬起头直视着温小柒的眼睛。

“你们玩音乐的都废嗓子，蜂蜜水有润喉的作用，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站起来退到一个让彼此都觉得舒适的距离，笑道，“你就当我是你的粉丝，行不行？”

温小柒闻言看了他一眼，眼底在一瞬间闪过细碎的光。

如果说他之前的目光都只是虚虚的一扫，现在却能将唐霁川整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原本并不觉得不适的喉咙也矫情的犯起了刺痛，或许那里的疼痛从来都有，只是没有人在意而已。

温小柒移开目光，看向那杯已经被冷落了很久的蜂蜜水，忽然浅浅的笑了起来。

“你说你是我的粉丝？”

他端起饮料轻抿了一口，“好啊。”

他转过身，手上抬着杯子举了举，“那我就收下了。”

唐霁川目送着他远去，这才发觉自己的嘴角一直都是笑着的。

月至中天，天上的黑云压的很深，温小柒穿过白沙巷杂乱狭窄的甬道，黑暗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醉鬼在互说着疯话，有一个脚下不慎被绊倒，跌坐在地上冲温小柒晃了晃空瓶子，

“哟，老任家的白眼狼回来了，养不熟的小杂种，呸！”说着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

温小柒没搭理这醉成一滩烂泥的东西，径直走过。白沙巷在十几年前还是个小县城，里面开设了几家烟花工厂，有了经济支柱，这里还算是安居乐业。但自从工厂因为意外发生了火灾事故之后，便慢慢的衰落了，相较于周围地区的快速发展，这里成了城中村，凭着违章乱建的房屋和低廉的租金过活。外来流动人口一多，居民的组成也就复杂起来，三教九流的都有，白天还好，深夜在街道上的就都成了孤魂野鬼。

最终温小柒走到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站定，看见了五楼厨房微弱的灯光。他取下还挂在耳上的红色耳饰，身上的衣服早在出酒吧之前就换成了简单的外套，他拉下黑色的帽檐，迈步上楼。

“妈？”他轻声打开门，客厅里没坐着人，只有几组简单的家具，布艺沙发上罩着洗的干净褪色的布巾，阳台上养着些兰草，虽然老旧简陋，却处处都透着主人的细心温柔。

温小柒轻声放下东西，只听到卧室的门一响，一位矮小瘦弱的妇女披着布巾走了出来，身形是南方姑娘独有的纤细柔弱，岁月几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四十几岁的双眼里写满了温柔，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候应当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回来了，我在厨房里还温着汤，你喝一点。”她说话声音很轻，手捂着口鼻，时不时咳嗽几声。

“妈，这么晚了，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不用操心我。”温小柒赶忙扶她坐下，一想到母亲的病情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

温曼看着儿子俊秀的小脸苦成一个包子，好笑的掐了掐他的眉心，“小小年纪，不要那么苦大仇深的，我现在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轻轻抚过温小柒的眉眼，目光忽然变得很轻很轻，“我的病已经是晚期，治不好也只能拖着，我有时候就在想，要是……唉，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妈！”温小柒为她倒水的动作顿了一顿，说到，“您说这些做什么，你会长命百岁，我明天就带你去医院检查，家里的药快吃完了。”

“好好好，我长命百岁，你快先去把汤喝了。”

唐霁川坐在诊疗桌前，看见门外站着个矮小瘦弱的妇女，有些疑惑，向同事问道，

“她是谁？”

同事抬眼看了看，解释说，

“哦，你刚来可能还不清楚，她叫温曼，肺癌晚期了，也是中老年人常犯病，不过按理说她的年纪还很年轻，也不应该。儿子倒是很孝顺，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没用，现在也是走一天是一天喽。”

唐霁川听了她的名字，口中轻声念了点什么，看着妇女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他倒了杯温水，扶对方进来坐下。温曼轻声和他说了声谢谢，发现眼前的这个医生是个新面孔。

“孩子，你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对，阿姨，我叫唐霁川，是新到的实习医生，师傅不在就先代管一下。”

唐霁川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忽然看见走廊尽头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温小柒手里提着药，帽子将他发色显眼的头发盖住。去了各种挂饰，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倒显得干净清爽。

他在看见唐霁川的一瞬间顿住了脚步，问道，

“怎么是你？”

“真巧啊，我们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唐霁川站起身来，笑容里带着愉悦。温曼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个十分讨她喜欢的年轻人，疑惑到，

“你们认识？”

“不认识，不熟。”温小柒生硬的别开脸。

“认识！阿姨，我们是朋友。”唐霁川赶忙陪笑着走上去，顺便给自己安了个名分。

“难得我们小七能有个你这样的朋友，阿姨很高兴。”温曼脸上的笑意舒展开，目光温和。

“妈。”

温小柒提了提手里的药，冷言打断了还要进行下去的谈话，“我们还要办理住院手续。”

最终温曼只好歉意地同唐霁川道了别。

“妈妈觉得，霁川是个好孩子。”

“当然，元宝和灿阳他们也是好孩子，他们追求自己的梦想，在有限的环境中活出最好的样子。”

“但可能妈妈的想法还是要传统迂腐一些。”她说着话，眼睛里的暖意仿佛要溢出来，“做父母的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稳定，体面的工作，能结交干净爽朗的朋友，并不是说你现在的工作不好，我明白，这也是你能活出的最好的样子。”

“但或许就是一种直觉，我觉得这个孩子也许真的能改变些什么……”

“而且，小七。”

“他看着你的眼神……充满了赤诚。”

她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年轻人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就站起身子，五官舒展开，同时那眼神中还倒映着点温曼不能理解，但又觉得似曾相识的情绪。

“不论现在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但记住，永远不要辜负一个用这种目光看着你的人。”

她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算啦……

小孩子们总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另一边唐霁川使了点手段，从护士长那里找到了温曼的病例，然后深深的皱了皱眉。

从一个专业医生的角度来看，肺二叶萎缩，胸腔局部积液，支气管黏膜上皮组织受损，尽管一直在疗养，但情况也还是恶化了，目前已经得到了必须要住院的地步。

手术治疗的费用不低，而温小柒家里看起来似乎只能靠他一个人维持，明明自己也就是一副大学生的样子，却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在不同的地方奔波。他想起那天温小柒冲他挥了挥手，一个人从灯光下退到阴影里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

唐霁川看了看一边的住院登记表，抬手在上面改了一个数字。

临走的时候他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绿枝，阳光从外射进来，被窗帘遮挡了一下，泾渭分明的和它隔了一条，线绿植孤独地站立在阴影里，安静的有些可怜。他心头一念，顺手将它挪了个位置，脚步轻快地离开。

绿植轻轻晃了晃身，绿意盎然，似乎它本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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