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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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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秤杆的瞬间,金丝楠木秤突然活了似的,秤砣在空中划出个弧线,正砸在供着祖师爷的香案上。
“爹!”冯金宝从后院冲进来,怀里的黄铜秤砣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少年脸上的青春痘在油灯下泛着血光,中山装第二颗扣子不知何时崩掉了,露出里头印着“劳工神圣”的粗布汗衫。
冯守仁的烟袋锅早不知摔哪儿去了,手指头抖得按不住秦掌柜肩上的血窟窿。
那血竟是温的,烫得他想起二十年前媳妇难产时的床褥。
“去请胡郎中……”
话没说完就让冯金宝截住了:
“镇上都在传咱家秤砣灌铅,杂货铺伙计说天亮要来砸店!”
后半夜起了风,吹得铺面门板咯吱作响。
冯守仁蹲在香案底下摸出个紫檀匣子,里头躺着七颗用红绸裹的铜星子——这是冯家祖传的规矩,修一杆秤便要取颗旧秤星镇宅。
最小的那颗,还是光绪二十六年取的。
当时他爹给义和团称火药,秤杆让香灰烫了个疤。
前街忽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冯守仁扒着门缝儿,瞧见七八个火把往这边涌。
打头的是米铺孙老板,他手里举着的,正是冯家上月新打的十五斤米秤。
陈寡妇跟在后头,发髻重新梳过了,那对银镯子在火光里叮当乱撞。
“冯黑心!”
孙老板的棉袍让火星子舔出个洞。
“我说怎的每月租米都不够数!”
他抡起米秤砸向门板,秤钩卡在门环上,拽得整扇门都跟着晃。
冯金宝突然从二楼泼下盆冷水,人群里爆出尖叫。
火把熄灭时腾起的白烟,裹着陈寡妇的银白镯子。
冯守仁退到后院井台边,怀里的金丝楠木秤杆比往常重了十倍。
井水映着乱晃的火把光,他瞧见自己眼窝深得能藏住秤砣。
三十年前爹把着他的手,教认准星时说: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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