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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冷轩愣住了,看着郎中布满老茧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这人跟他们非亲非故,之前在荒村帮忙已经是情分,现在却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闯进谢府的地盘涉险。他张了张嘴,想说“不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除了这个法子,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先生,这太危险了……”
“危险也比看着人送死强。”郎中将斗笠往头上一扣,笠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这把老骨头,走南闯北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谢府的人就算盘问,我也能编个采药的由头混过去。你留在这里守着沈先生,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
冷轩咬了咬牙,转身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麻纸,是他昨天按照沈砚的嘱咐画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炭笔标着谢府、相府的位置,还有几处可能藏卷宗的假山。他把地图摊开,指着谢府西侧的玲珑山:“她肯定是去谢府了,要找玲珑山的假山。您要是见到她,务必让她别管卷宗,先回别院!就算找不到卷宗,也不能让她出事!”
“放心。”郎中把地图叠好,塞进怀里,又从药篓里摸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这个你拿着,要是沈先生醒了,就用这草药煮水给他喝,能安神。我走了。”
他说完,背起药篓,转身就往院门外走。风雪顺着门缝灌进来,吹得他的灰袍猎猎作响,可他的脚步却很稳,没有丝毫犹豫。冷轩追到院门口,看着郎中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风雪里,像被白雪吞没的墨点,只能攥紧手里的布包,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他回到屋里,把布包放在桌上,又蹲回炕边。沈砚的脸色比刚才更红润了些,嘴唇也不再是那种吓人的青紫色。冷轩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不小心碰到沈砚的手,竟觉得比刚才暖了些。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冷轩坐在炕边的小板凳上,握着长刀,眼睛盯着门口,每听见一点动静,心就跟着揪一下。他想起苏念卿出门前说的话,她说“冷轩大哥,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想起她笑的时候,眼角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想起她明明怕黑,却还硬撑着说“我不怕”。
“念卿姑娘,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沈先生还在等你,我也……还在等你们一起,走出这风雪。”
炭盆里的银霜炭还在燃着,火星偶尔溅起,照亮了屋里的寂静。炕上的沈砚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做了什么梦,冷轩赶紧凑过去,却见他只是皱了皱眉,又恢复了平静。
冷轩重新坐回小板凳上,握紧了手里的长刀。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刻,都像是在刀尖上走——沈砚还没醒,苏念卿在谢府涉险,郎中生死未卜,而他们就像这风雪里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风浪打翻。
可他不能怕。他是沈砚的护卫,是苏念卿的大哥,他得守着这间屋子,守着炕上的人,守着那个还没回来的姑娘,等着他们一起,等到风雪停了,等到太阳出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
苏念卿把短刀往袖管深处塞了塞,刀刃蹭过腕间旧疤时,那道三年前被相府侍卫砍出的伤口似还在发烫。送菜的老仆佝偻着背,棉鞋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闷响,她跟着队伍低头穿过谢府侧门,鼻尖先撞上的不是冬日寒风,而是一股混着龙涎香与炭火的暖腻气息——这是权臣府邸独有的味道,香得发闷,像极了当年父亲被押走时,朝堂上那片沉默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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