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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二十杖
“梁院判,孽徒违背宫规,是在下管教无方,按照宫规,理当责罚。只是她年少体弱,四十杖棍,恐有性命之忧。圣上仁孝大赦天下,换得海清河晏,内外祥和,太后圣体无恙。如今尚在大赦期,若梁大人动用私刑,恐伤祥和之气。还请梁院判三思。
“你用不着搬出圣上来压我。本官身为四品院判,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小医女,那是分内之事。一个小小医女,来路不明,举止怪异,屡犯宫规,这才是有碍我大宁内外祥和安宁,本官是在为大宁的江山去除隐患。
这个梁胖子,还会指桑骂槐。再傻的人也听得出来,他在针对沈默白。
上官落望着沈默白,看来这个好看的傻瓜师父在宫里的人缘并不好啊。可师父明明是天子三道圣旨外加亲信请回宫的,为什么这些人这么不待见师父?
难道古今职场就一个尿性,见不得师父技高一筹压这个胖子一等?
上官落思忖着,师父才刚入宫,眼下无权无势的,她跟他一条船上的蚂蚱,眼下不给他添麻烦才是。
这样自我CPU以后,上官落突然觉得是她连累了师父。
“小徒无状,冲撞大人,是本使失职。待早朝,圣上面前,本使自会请旨降罪,让圣上收回成命,驳回赐官一事。还请梁大人,高抬贵手。
“若破此例,宫规何在?杖二十,任何人不得求情。梁胖子甩下簿册一点都不卖沈默白面子。
“梁院判!既是如此,是沈某教徒无方,沈某愿意代徒受罚。
沈默白回头看着上官落,那眼神里是担心,也是无奈。他走到要打上官落的人面前,将上官落拦在身后。
“你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谁能把你怎么着?只是,你仗着圣上和太后的宠爱,便要偏袒包庇屡犯宫规的下人,往后这太常六局皆如此效仿,目无法纪,后果你可担当的起?也是,沈院使初来乍到,尚且不懂规矩,何况下人呢?告诉沈院使,身为官身,知法犯法,该当何罪?那梁胖子半是威胁半是讥讽。
“罪加一等,杖,一百。要打上官落的人仰着头,直视沈默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杖一百?那不等于要她师父的命?
有个小黄门急匆匆赶来,说是圣上急传师父入坤梧宫,太后凤体欠安。
“师父,既然是我不守宫规在先,我自愿受罚,不就二十杖嘛,我受得住。
上官落在沈默白身后小声说。
她是听明白了,如果沈默白一定要护着她,就给了这个梁胖子拿捏她师父的把柄,并且往后太常六局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泼脏水到她师父身上来。
太常六局,九儿跟她科普过。
太常寺掌天子服御,总领尚食、尚药、尚衣、尚舍、尚舍、尚辇六局之官属,备其礼物,供其职事。
所以太常六局又叫做六尚局,是属于天子皇家的私人养生保健机构,和前朝没什么关系,和天下百姓更没什么关系。
更尴尬的是,六尚局中并没有尚医这一局,作为一个医师,本应归属尚药局的。
但偏偏师父住进了翰林院。
这翰林院本是儒生求学的最高学府,是用来培养未来国之栋梁的地方,说白了,翰林院的人未来可都是要当官的,能来这里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医师的。
所以,翰林院和六尚局完全无关,和医更无关。
所以她师父的身份很是尴尬。
那一边小黄门又在催促沈默白赶紧跟他走。
沈默白冷眼看向梁院判:“你我同僚,所行所愿皆为大宁,此前无怨无仇,今日何必相煎如此?
梁院判走到师父耳边低声道:“这只是开始。错就错在,你回来了。
沈默白回头看着上官落,眼睛通红,踟蹰再三,不发一言,上官落用眼神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二十杖我受的住。
沈默白终究跟着小黄门走了。
二十杖打下来,打到最后上官落已经没有意识了,也不觉得痛。
用皮开肉绽都不足以形容当时她的惨状。
听九儿说,她是被四个人抬着手脚送到尚药局去求药的。因为是一个奴婢,没有人敢在无诏令的情况下给一个下人私自用药。
还是九儿去求她的旧主子,跪在门口几个时辰才求得旧主子松口,还自愿自罚一个月的月俸。
但是当时尚药局的太医们都去各宫点卯去了,留下来的医工没有人懂得开方。
真是没想到,前世的中医身份,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上官落趁着醒来的空,让九儿抓血竭、没药、白及,龙骨,加点猪油松香一起熬,临时做成金疮药。
九儿一边哭一边将熬好的药和着白蜡搅和,上官落半晕半醒之间,还听着九儿在忏悔:“都怪我,没有早点跟你说。
上官落自认为泪点极高,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一个非亲非故从来没见过面的小女孩,为了一个陌生的同事哭成这样,她是头一次感受到一种非血缘的温暖,眼泪也跟着打湿了被褥。
她来这个世界才七天,虽然差点儿死掉了,但能遇到一个为她掉眼泪的人,老天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我……我死不了……别哭了,你的眼泪都掉我……药……里了……那药就没……用了……
上官落像个王八一样趴在床上,地上还留着来不及清洗的血布,和已经被剪烂了的裙子。
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沾着她的屁股肉。
九儿见上官落已经醒过来了,开心的用手袖擦了擦鼻涕眼泪,“往后点卯,我帮你先点好。
“忍着点啊,会很疼。
上官落欠九儿一条命。
看着九儿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起师父被人逼迫要挟,上官落心里不是滋味。再也不能再按照之前的性子,随意违背这个世界的规矩。否则,连累的就是这个世界对她好的人。
他们何其无辜啊。
金疮药挺好使,敷上药一会儿,上官落的血就止住了。一直趴在床上不能动弹,九儿就从尚药局的书架上取一些医药书来给上官落念。
“你这是哪里来的书……都……都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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