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风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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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看他听了笑不笑。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沐甜曦再未与宁晨宇碰面。巷子里也不见他那辆汽车，大概他这段时间忙碌起来。

她想起那天从宁晨宇的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同事邹蜜追到身边，亲亲热热挽了她胳膊：“甜曦！

邹蜜目睹了沐甜曦下车那一幕场景。

她识得老板的奥拓，这一辆是切诺基。汽车没停多久，很快就重新启动，驶过她身边时，她不禁好奇往里望一眼，那张年轻英俊的侧脸，令她的心跳都快了几分。

邹蜜念完大学，应聘上会计岗位。她在公司里文凭高，眼也高，不大和其他同事做朋友。

沐甜曦不同。沐甜曦是老板堂妹，漂漂亮亮惹人爱。而且她到办公室坐班半年，学东西快，交上来的资料比谁都处理得好，她便愿意同她多交往。

“刚才送你上班的是男朋友吗?邹蜜心怦怦的。一九九五年，似她这样进过高等学府的，观念都较为前卫。

“当然不是！沐甜曦面皮先红，她前不久才成年，如今正是对男女情愫半懂不懂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否认过后，又稍稍懊悔刚才语气太急，她缓了下来，解释，“不是的，小邹姐。那是邻居家的哥哥，顺路送我一程而已。

邹蜜抱歉过后，大方称赞，她念书时在粤西，说话带那边的词：“你邻居家的哥哥好靓。

好靓。

沐甜曦学会了。下次见到宁晨宇，她要将这句夸他的话转达，看他听了笑不笑。

那场雪短暂降临雁城，第三日彻底停后，迅速消融，不留侵占人间的痕迹。

整个一月，阴天居多，温度个位数，空气好似夹了锋利冰片，残酷得不近人情。转眼月底，渐渐回温，出了几天太阳。

杜子江回来的那日便是晴天。

那天是工作日，沐甜曦傍晚五时归家，那时夕阳悬挂天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跟着她。

到了院子，她先将自行车锁在外面巷子墙角，摘下手套，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才往里走。

杜子江下午就到家了，他到家后待在房间里坐不住，仿佛椅上生刺。出来虚晃了几趟，终于迎面撞上沐甜曦。

“甜曦！他笑起来，眼里带着光。

沐甜曦身穿一套淡茜色裙装，外套掐腰，衬得身段愈发纤长。这时的夕阳如虹，温柔亲吻她面庞。

沐甜曦早已料到他到家了，以为不会感到多少惊喜，可见到了他，一颗心雀跃起来。

半年不见，杜子江打扮更加的新潮。他比她高一个头，瘦瘦长长，头发三七分，穿一件皮子衣，红格子围巾系在领下，装饰作用居多。

“子江，你回来啦，放多少天假？她一双圆圆的眼睛总是神采飞扬。

她这双眸子，清清澈澈，杜子江从里面看到自己痴了痴。他向来不敢与她对视多超一秒，他怕他会脑子盲目，什么都说不出来，又或者，什么都向她袒露。

“元宵过后再去学校。杜子江避开了她的目光，他忙着献宝，“你先等我，口红在我皮箱里。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屋里走，留给她一道冲动背影，沐甜曦不得不吞回“不着急这三个字。

幸好杜子江没让她等太久，他只花了两分钟就再次出现，口红递到沐甜曦的手里：“我分不清色号，柜台小姐推荐了这一支。

美宝莲是纽约的牌子，刚登陆中国，只部分百货商场专柜有售。子江学校在首都，一线城市，自然买得到。

“多少钱?沐甜曦打开手袋，拿了钱包出来。杜子江坚决不要：“我把生日礼物补给你。沐甜曦倒也不强给，反正他生日时，她也送了一份礼。好朋友之间，礼尚往来自然正常。

杜子江看她把钱包和口红一起放好，放了心，问道：“明天还要上班？

沐甜曦点头：“明天过后，就可以休息两天了。周末来我家看《神雕侠侣》，我租到碟片了，从首都带回来的。杜子江邀请。

古天乐演杨过，帅得一塌糊涂，他的大学女同学们为之疯狂痴迷，想来甜曦和子宣应该也爱看。

果然沐甜曦没拒绝，她房间里还贴着过儿姑姑的画报。

第二日沐甜曦涂了这支口红，她对着镜子，嘟嘟唇，仿佛是樱桃汁水染上去，让人想咬上一口。怪不得柜台小姐推荐这个色号。肯定卖得很俏。

她出门时，宁晨宇刚好从外面回来，两人迎面撞上。

“晨宇哥！沐甜曦叫他。

宁晨宇意外于女孩子开心的语气，难道她遇到什么好事？宁晨宇看着她，发觉今天她有些不一样，于是仔细再看，问：“甜曦有约会？

沐甜曦今天确实特意打扮了，女孩子爱美本来就正常，可是宁晨宇这样猜测，令她有些不太自在。

沐甜曦心里不由地想，她都还没来得及拿邹蜜那句“好靓来打趣他，他倒是先打趣了自己。

“我哪里来的约会？晨宇哥别乱说。沐甜曦澄清道。

“我是看你今天好漂亮。宁晨宇光明磊落地夸她。

沐甜曦知道她漂亮。长辈、哥哥姐姐、女性朋友们都说过，除家人之外，晨宇哥却是第一个讲这话的异性，她也晓得羞涩，脸庞发热。

“晨宇哥。这时杜子江救她于水火，沐甜曦转头看向他。

杜子江才刚起床，仍是没睡醒的样子，见到沐甜曦愣了愣，视线定格在她的唇瓣上。

他想起柜台小姐推荐口红时，同他讲周慧敏也爱用这款颜色，来刺激他购买。现在看来，他没有买错。

宁晨宇没有错过杜子江的目光，心下了然，询问他：“子江哪天回来的？

“昨天。杜子江对上了宁晨宇那双看穿一切的黑眸，心脏突突地跳，瞌睡立刻跑得干干净净，他赶紧找话题，“晨宇哥这么早去哪了?

“才回来，年底关账，比较忙。宁晨宇说。

宁晨宇的确忙，沐甜曦再见到他，是除夕了。

那一年雁城的高楼大厦尚在建设规划中，工程浩大，城市面貌一日一新。他们住在城北，暂时还未开发到这边来。大院里住了四户人，沐甜曦家，她大伯家，还有宁家杜家，邻里关系友好。

除夕这天，中午沐甜曦一家都到大伯那里团年。

大伯是铁路工程师，带着大伯母和二哥沐书裕驻扎单位，长年不在家。雁城第一批高楼建好时，大哥沐书钧便购房，搬了出去。三哥沐书俊则是在报社任职，因工作关系，天南地北跑。到了新年，大大小小都放下工作回来团圆。

王维芳和甜曦大伯母妯娌两人准备菜肴，大嫂还有姐姐帮忙打下手，男人们在谈话，沐甜曦则与侄女沐思好一起玩。

沐思好四岁，这些叔叔和姑姑，她见小姑姑次数最多，便格外同她亲近，缠着沐甜曦闹。

团年饭前要先祭祖，那时城市还未严格禁止烟花爆竹，沐书俊抱了两饼鞭炮到院子里放，炸得噼里啪啦震天响。

沐思好被吓住，蒙住耳朵钻进了沐甜曦怀里。沐甜曦抱着她连忙往外躲，退到了院子大门口。

宁晨宇一走进院子，就见沐甜曦背着身子一直往后退，差一点就要撞到他，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下她肩头。

沐甜曦回头，圆眼睁大，灵动明亮，她甜脆脆的声音被掩盖在鞭炮声中：“晨宇哥。

宁晨宇由她嘴型读出来，好心提醒：“小心些，看着脚下。

“晨宇哥你说什么？沐甜曦却没有听得清。

宁晨宇今日不是平常的穿着，他一身剪裁得体的挺括西装，下车时披了件黑色大衣，仿佛是港片里走路带风的大佬，气场强大。

宁晨宇无奈，低头靠近沐甜曦，复述了一遍。

沐甜曦只觉得半边脸庞敷满了他的温热气息，心都跟着麻一下，她连忙离他两步远，站端正了。

沐思好感觉到了动静，从沐甜曦的肩头上抬起脸，她也长了一双圆圆的眼睛，同她小姑一样，睁大了看着宁晨宇。

宁晨宇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放得柔和，捏捏她脸。沐思好分得清好歹，她不怕他，笑出两个小梨涡来。

沐书俊过来和宁晨宇打招呼，他递烟给宁晨宇，说话随意：“晨宇哥你忙着赚大钞，年都不过了。

沐思好跟着她妈妈有样学样，不许小叔抽烟，扑了过去，说：“小叔不要抽烟，抽烟有害健康。

沐书俊接住她，单手搂着侄女，同她唱反调：“小叔又不想活一百岁，身体不用那么好，害一害健康也没关系。

“三哥，你教一点好的。沐甜曦听不下去这种话，她嗔怪。

“小叔坏，小叔要活一千岁。沐思好纠正。沐甜曦噗嗤一声：“看来咱们好好也知道祸害留千年的道理呢。

沐书俊并不恼妹妹的揶揄，他哈哈大笑，拧拧沐思好鼻尖：“你想你小叔变成老妖怪是不是？

“才不是。沐思好抗议。

宁晨宇拿了烟却没有点火，沐甜曦目光从他修长的手指掠过，教导沐思好：“你跟宁二叔问好了吗？

沐思好搂着沐书俊的颈子，小脸转向宁晨宇，欢欢喜喜地开口：“宁二叔新年快乐。

沐书俊被沐思好逗乐：“新年快乐应该留着明早对宁二叔说，宁二叔才好拿红包给你。

“新年快乐我收下了，明早宁二叔给你发红包。宁晨宇也跟着逗沐思好。

沐甜曦只觉得耳熟，然后便想起那天在车上宁晨宇对她说“原来甜曦只想口头谢谢，那我收下就是。

原来他好容易收东西，沐甜曦暗暗嘀咕着，不禁笑了一声。

这时大嫂出来叫思好：“好好，快来给祖祖们磕头进香。

沐书俊与沐甜曦也要拜祖，沐书俊进屋前对宁晨宇说：“晨宇哥，下午一起打麻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