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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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笨呆瓜死战观音庙

送子观音庙在城外十里，因十分灵验，香火鼎盛，庙门口的牌柱上是首辅周崇山大学士亲笔题的字：送子频来百姓家，祥和容灿满天霞。

这里地处皇庄，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百姓，不乏从远方赶着车马过来的达官显贵，叫卖各种吃食首饰的小商贩游鱼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丝毫看不出这里像文书上写的发生了诸多不法之事。

张辰生老家就在神都城，对这里并不陌生，自他记事起，就常随着家人来此处玩耍，这几年来的少了，可一见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不由的生出一股亲切感。

前几日的相处，令他对白余秀有些改观，但是对朝廷特意成立的诡事司，他依然不屑一顾。

原因很简单，张辰生不信鬼神，觉得诡事司徒费国孥。

此地失踪的孩子已经是第七个了，且中间的间隔都是七七四十九天，失踪的婴儿都是刚满百天，家里带着孩子来还愿，白天来，晚上孩子就不见了，四男三女。

今天又是一个新的四十九天。

自叔父手下的言官把这个案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案子不简单，可能牵涉朝堂。但若说这些龌龊事情是首辅周崇山找人做的，他也不信。

在天下人眼中，周大学士贪污受贿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且不做实事，可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权臣，跑来做这种拍花子的事情实在是跌份儿了。

张辰生进庙里拜了拜菩萨，两丈高的金身宝象和记忆中一样庄严，显然常年有人修缮。他也查过，是远近诸多百姓自发集资，大户牵头。

要说特别，就是这送子观音庙特别灵验，几乎有求必应，可又不像江湖传闻中那般，求子的妇人深更半夜前来求子，庙里的和尚帮忙生孩子。

观音庙庄严却不大，负责看护的出家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尼姑，到了晚上更是几乎没有人。

张辰生查了一天毫无收获，只能等到晚上再看。

入夜，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老尼姑从寺庙里走了出来，脚步匆忙，脸色慌张，可实际上他走的并不快，一直来到两里地外的一处庄户家里才停下。

原来她并不是住在寺庙里，这才是她的家。

那她为何如此慌张？

张辰生在屋外观察着，发现她回到家就开始念佛经，乱七八糟念了十几遍，脸上惊恐之色仍未减少半分，最后干脆就躲到床上，仿佛不管做了什么亏心事，躲到那里就没事了一样。

这个人是一定要查的。

张辰生这样想，顺着原路往回走，又来到了送子观音庙。抬头望去，一轮明月像是挂在庙顶的飞檐上，与白天蓬荜生辉满处佛光不同，夜晚的送子观音庙处处透着一股阴森诡异。

他并不害怕，单手压着刀柄进庙，两丈高的观音像手里抱着个喜庆的大胖小子，面容饱满慈爱，怎么看怎么让人欢喜，只是这两双眼睛却是在死死地盯着自己在看，让人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这雕塑白天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张辰生忍不住想，也许自己查探错了地方，现在这里又没有人，能查出来什么呢？而且这连续的失踪案总归是造成了一些影响，一整个白天都没见着谁抱着孩子来观音庙。

求子的人依然络绎不绝，还愿的人却都看不见了。

可那些失踪的孩子去哪了呢？

明天去一下府衙，看一下相关的卷宗才是，案子的疑点太多，自己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寺庙外面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紧接着是一阵急促而又散乱的脚步声，张辰生忙躲在庙里一旁的柱子后面。

这个人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头发脏乱披散在眼前，冲到庙里就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摔倒的时候还不忘记把手里的婴儿举高。

他的脸上头发上满是脏污，一双手却洗的干干净净，手里包着孩子的襁褓是上好的蓝底白花的锦缎。

婴儿的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不远处庄户里的狗叫和鸟鸣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男人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像是个疯子，张辰生则一手握紧了刀柄，伸出耳朵仔细的去听。

“观音……灵宝……天……大……敬神……罗……有为……

念到后面，男人就开始咳嗽，那股劲头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咳嗽完了，他的声音才变的清晰起来：“娘娘，今日您为什么不显灵，是这个孩子不对吗？该死的刘员外，问他要个孩子他还不老实，回头我就把他全家都杀了！娘娘，您说句话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弄错了，今天晚上我一定可以弄到这样的孩子，您千万不要降罪于我！

谁！

是谁在那！

张辰生一怔，身旁一人粗的实木柱子就先一步爆裂开来，木屑纷飞！刚想低头躲避，那疯疯癫癫的男人就闪电般的一脚就从正面踢了过来，仓促之间他连拔刀都做不到，只好双臂交叉在胸前护住要害。

只是一脚，张辰生就飞了出去，后背撞烂了一连串的香烛，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他没有忙着站起，手立刻去寻摸自己的刀柄，可这黑袍男人竟也是个高手，一跃而起就是一丈高，大鹰一样扑击而下，右手成拳，直取张辰生的脑袋！

张辰生还没找到对方在哪，下意识的在地上翻滚，对方的拳头瞬间砸裂了地上的青石板，碎屑飞起划伤了他的脸！

张辰生来不及想任何事！

他的手已经找到了刀柄，下一个瞬间刀光就在他面前织成了一张大网，这些看似凌厉的招式都是虚招，一旦敌人在这片刀光下露出破绽，他就会挥出真正致命的一刀！

可令张辰生没想到的是，这片胡乱挥出的刀光仍然在对方的手臂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在空中飞洒，预料中的破绽却没有如期而至。

他在退，可是对方的拳头更快，他低头，能感觉到凌厉的劲气贴着自己的面颊呼啸而过，如刀割面！

张辰生的武艺未必不如对方，只是一着不慎被对方占了先机，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便处处落在下风。

交手数招，他甚至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谈何反击？

还有机会！

张辰生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对方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贸然出手的话只会徒然送掉自己的性命，必须找到对方招数中的破绽。

周围有什么自己可以利用的东西？

正想着，突然一声嗡鸣在耳边响起！

是箭矢破风的声音！

张辰生箭术不凡，听声音就知道是两石七斗的强弓，五十步的距离，你听到破风声的时候箭矢几乎已经贯穿了你的胸膛，那是死神的低语！

可黑袍男人并没有立刻死去，箭矢贯穿了他右手的小臂骨，使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这就是机会！

梦寐以求的机会！

张辰生抬头，眼中爆发出一片灿烂的光，可他对上的是一双更加冰冷无情的眼睛，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影响这个男人分毫，无情的拳头高高举起，根本不管张辰生这一刀的锋芒，直接砸向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