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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雨欲来示忠心
但这样和风绚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听府里的下人说，宰相府里最近不太平。那日宰相府一道急令，何立未来得及与我交代，就急匆匆跟随秦桧身边的蓝玉走了。再回来，已是亥时。他沐浴着月光而至，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他将我拉入书房，沉声对我道：“岳飞将军恐难逃一死。
“是宰相……我脱口而出。这一日，还是要来了吗？
“勿要妄言！这话岂能乱讲，往日我教的你什么？他神色微怒，半晌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
“陛下之意，宰相大人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我想到，他是百姓口中的抗金英雄，忠勇果敢，岳母曾为他背上刺了四字“精忠报国，引得岳家军乃至有志之士人人效仿…我心中，也是敬佩岳将军的。
我们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或许他心中，也是不忍的。
许是气氛使然，何立和我说过那番话的几日里，我总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山满楼之感。平静了几日，街坊间果然传来岳大人被匆匆召回，后被赐死的消息。那几日，难见的，何立坐在书房发呆，一直没有睡好，直到半夜还见书房亮着灯。
平日里，何立总是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一柄折扇在手，谈笑间，便可决人生死。我知道，如今这样，他是害怕。
“这是莲子与合欢皮煮的茶，解郁安神，你近日忧思过度了……
“瑞瑙……他抬眸，往日里沉着，让人看不穿的眉眼里，今日却多出一分迷茫，“宰相给我带回两个人来审，是岳飞身边的，他说，问不出便杀。
“老何，你……
“我杀的时候手抖了。
还是那把诡刃，只要同按红蓝两颗玛瑙就可锁住刀刃，若是他亲手来，便是用这把刃，直击要害，一击毙命，这是他的规矩。转眼间我跟着何立许多年了，他心思狠辣，杀人手抖怕是这许多年来第一次。
“瑞瑙，我惶恐，在相府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没有一次，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惶恐。他声音有些微抖，眼神如夜晚里沉寂的黑潭水，说不出的复杂。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说……只静静的走过去，环抱住他，给他些许安慰。
过了没几日，就听闻宰相府又生事端，传闻是金人使者这几天要来，处处都说宰相与金人勾结，是卖国求和，卖主求荣的大奸臣……其实我不关心秦桧怎样，我只知道，何立怕是又要忙起来了。自那夜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他还是他，还是那个做事滴水不漏，狡黠如狐的宰相府总管。但只有我知道，他还是怕……
他总觉得我傻，想不明白这局势，更不明白他的心思。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他良心不安；知道他狠，但宰相更狠；知道他毒，但宰相更毒……一封不见影的密信，却无形之中将许多人带到了悬崖边，这些人里包括他，也包括我。
“老何，不然……我去偷密信。
“你疯了？说的什么胡话！他沉声呵斥，又说，“况且，只是传言罢了
“老何，你明明知道，是金人与宰相大人说，只要铲除岳将军，便可求和……
“住口！他从书桌前闪身向我而来，诡刃的刀尖已抵上我的脖子，带出一丝鲜红，“从哪儿听来的？嗯？好本事啊。他微怒，随后那双眼眸盯死了我的眼睛问道，“你这是要反？
“大人，在下不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饶是我见过不少这种场面，可真将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时，也是止不住的有些害怕。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宰相府的总管！我是秦桧的人！你说这种话，若旁人听去，你我还要不要命了！他松了松手，刀刃从我脖子上撤了下去，见我不再言语，便走到书桌后，慢慢坐下。
不得不说，何立的仪态依旧是那么好，如此慌乱，却依旧能挺直了腰，做足了闲庭信步的样子。宽肩窄腰，精悍结实，一身青绿色的长衫，看着沉着神秘，又有些飘忽。明明有些功夫，却总是做一副书生幕僚气质，也难怪人说他是蛇，是狐狸，表里不一，心思难测。
“你难道不怕吗？半晌，我轻轻问出一句，“以宰相之性，密信之事事关重大，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您是他身边知情最多之人，难道您就不怕他杀人灭口吗？
他抬头看着我，我心一沉，接着说：“我去打探消息，去偷来金人密信，您多一份相府的把柄，可保一时平安。
“傻啊，傻小子，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进。他轻笑两声，表情有一些缓和，又像是自嘲，随后说，“你这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到头来，到要我何某欠你条命。他笑说。
“大人待我有恩，我与大人有情，在下受恩有愧。
“情？何立微愣，随后起身向外走去，“在我给秦桧做事的第一天起，便是不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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