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冽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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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练

圆月村北六十里的神雷山脚下建有一座大营，这里正是狼族小战士们的初训营地烈风大营。狼族传统，男子负责兵战外交，女子负责生产生活。联盟议事会是全盟最高管理机构，也是军事指挥机构。议事会成员由各村选出的九名长老组成，首领长老则由长老会选举产生。联盟内武士、法师、祭师、药师、工匠等职由男子担任，其他事务则一并交由女子负责。狼族社会极重军事，尚武之气蔚然成风。部落男童年满六岁，都要入伍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村中男童参加完初春时节举行的入伍仪式后，便要被送到这里接受成为一名狼族武士的初步训练和筛选。女童则由村落里的祭师们统一进行各项生活、生产技能的教育。

烈风大营就是狼族男丁们开始军事生涯的第一站，历来以魔鬼般的训练手段闻名。烈风大营背靠神雷山脉，营地方圆五里。大营四周用伐于神雷山中的高大雪衫木立成二人多高的围栅，平时小战士们站在墙内是看不见外面的风景的。

营地向南只开一门，门角搭有二座箭楼，箭楼拱卫的门隔上，钉着一块年代久远的横匾，木色斑驳，中间用红漆描着“烈风大营四个大字。箭楼上的旗杆，分别挑着两面旗帜，一面是联盟的狼头图腾旗，一面则是白底绣红边的三角旗，旗上用黑线勾着一匹疾速奔跑的小狼。

大营东角坐落着一排排整齐的营房，营西则是教室和图书馆。余下的场地皆为用于各种战斗技能训练的训练场，弓、马、刀、戈、角力、攀爬一应俱全。这是翼儿来到烈风大营的首堂训练课。每一年新入营训练的狼族男童们都会被营地派出的车辆接来这里，由大营总管随机编为数个小队。翼儿被分配进一个叫“疾雷的小队，小队里共有三十名新学员，年龄都是一般大小。

炎日高照，操场上整齐排列着数个百人大队，队列前各自站着一名训练教头，狼人小战士们已统一换上了大营发下来的作训服。作训服式样简单，系用一整张羊皮割成，堪堪只能护住胸腹，四肢却是齐露在外。作训服斜襟敞开，透出每个孩子正胸前烙着的一个桀骜凶猛的狼头，狼族小战士们个子高低不等，胸前所灼狼头却是更无二致，这正是草原狼族男子们人人都有的图腾。翼儿所站队列之前，红氅之下，威风凛凛地站立着一名壮年狼人，手里持着一条用生牛皮编成的教鞭，长满络腮胡子的黑脸上一道年代久远的刀疤，在烈日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教头脖颈微昂，双足叉开，眯缝着两眼，正在大声训话：

“我，就是你们这群小屁孩们在烈风大营的训练官。嘿嘿，你们可以尊称我为刀疤先生！刀疤教头说着摸了摸脸上那道刀疤，挤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些小屁孩们，就要开始跟我学习成为一名狼族武士的基础战斗技能。你们必须给我搞明白了，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要争取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勇士！谁他娘的要是不听话，当心我用鞭子抽他，你们都给我听明白了，啊！

刀疤教头口中唾液横飞，猛地大吼了一声，一扬手中教鞭，在头顶晃了两晃后，“啪地一声，狠狠在地面上抽出了一道鞭痕，吓得这群孩子人人心中都是一惊。刀疤教头发完威，挺着腰杆踱着步子，恶狠狠对着面前这群孩子，从左往右、从右往左，用他那对牛眼珠子来回瞪了几遍。末了白眼一翻，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继续吼道：

“他奶奶的，要想成为一名勇士，首先要做一名合格的战士，要有绝对服从指挥的意识，要有不怕牺牲的无畏精神，更要有每战必胜的坚定信念。俺刀疤可不是吹的，你们都打听打听，当年在战场上俺可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你们都给俺听好了，每个人都要争当全营最优秀的。在这里，你们没有家，没有父母，只有兄弟！俺会在各个方面都紧盯着你们，你们都他妈的给我听明白了？刀疤教头满嘴粗话，一气接着一气，连声咆哮。

“明白了狼族小战士们赶紧回答。

“什么？什么？俺听不见，你们他妈的声音就和荒草里的蚊子哼哼一样，难道都没有吃饱饭么？大声点，再大声点，给俺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大声回答是，难道你们这些牛屎疙瘩，将来想被淘汰去做替人干活的工匠么？啊！？

“是！

狼族男童们这会已经快被刀疤教头的嘶吼吓得半死，个个扯开嗓门放声大喊，几近声嘶力竭。

“嗯，这回还差不多。都他娘的再给俺回答一遍！。

刀疤教头似乎对这声回答比较满意，扭转头咧开嘴偷偷一乐。操场上，一队队小战士们的嘶喊声此起彼伏，颇有气势。

狼族小战士们的训练首先是从奔跑技能开始，刀疤教头继续吼道：“要成为一名狼族战士，首先要学会奔跑，只有拥有比敌人更快的速度，才可以赢得战场上的主动。奔跑可不像你们这堆臭牛屎想象的那样简单，你们要跑得比风还要快，听见吗，要跑得比草原上的疾风还要快！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是…小战士们的回答声已经快成破锣齐鸣了。

“奔跑，那可是我们狼族武士最基本的战斗技能，要想跑得比风还要快，就需要你们有强健的体魄和坚强的意志。你们他妈的这堆臭牛屎，都要给我变成最坚硬的石头！所以我们的训练，就从体质锻炼开始，现在我来教你们队列行动的基本命令，我只说一遍，你们都他娘的给我听好了！

“啪，刀疤教头说完又用牛皮鞭狠狠地抽了下地面，碎草四溅，场地上顿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是！狼族小战士们的这次回答显得格外响亮。

夜色渐浓，明月初上，烈风大营中已掌起了值夜灯火。结束了首日训练课的孩子们都累坏了，营东一顶营帐内，三个狼族小战士趴在帐角相邻的铺位上，正在窃窃交谈。

“我是弯刀村的，我叫阿胡金，你们是那个村的？左边偏瘦的小孩率先发问。

“我是落雁村的，我叫阿鲁八，你是哪的？中间个子较高的小孩回道。

“我是圆月村的，我叫秦翼儿。翼儿听见他们说话，兴奋地转过身来，嘴中答应道。

“咦，你怎么会是人族呢？阿鲁八望见翼儿露出羊皮被的小腿上光溜溜的，奇怪地问道。

“是啊，我本来就是人族翼儿赶紧回了一句。

“那你怎么来到我们狼族这里的？阿胡金接着又问。

“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草原，我爸爸是阿铁火大法师。其实对于这个问题，翼儿心中早就有疑问，他以前也为此问过阿穆云母亲，可是每次阿穆云都用其它话题岔开。

“哦，是吗？好奇怪哦！旁边的两个小朋友听见翼儿的回答，都感到有些奇怪。

“我们三个是一个队里的，晚上又睡在一起，以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了，我叫你们阿鲁、阿翼，你们叫我阿金，好吗？睡在左边那个偏瘦的孩子看来稍稍经世些，低声说道。

“好啊三只小手伸出皮被，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混蛋！是谁在说话？熄灯号一响，你们就他娘的必须给我安安静静地睡觉，明白吗？ 帐外忽然响起了刀疤教头的呵斥。三个小孩对视了一眼，偷偷一笑，不约而同地吐了吐舌头。

狼族小战士的训练非常严格，从队列命令开始，才短短三日，新入伍的小战士们的队列行进就如同一人般整齐。当然这在期间，刀疤教头可没少甩鞭子，翼儿身上都挨了好几下，牛皮鞭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挨一下背上火辣辣的，整整要痛上好几天。

转眼已过数月。这段时间里，刀疤教头每日卯时便吹响牛角号，催翼儿他们起床开始训练。吃完早餐，是一刻钟的热身时间，接下来的一上午便是每日必行的各类跑步。慢跑、短跑、长跑、加速跑、减速跑、障碍跑、负重越野跑。不把这群狼族小战士全都给累趴下，刀疤教头绝不罢休。中餐后有小半个时辰的午睡时间，未时开始是课堂文化教育。由营地和蔼可亲的阿莉娅大妈教授历史地理和文学。每当她讲起《山川志》和《奇兽志》，孩子们总是听得兴致盎然。阿莉娅大妈知识渊博，仿佛什么都知道，有一次她居然给大家讲起了颛疏五兵的典故，说阿利烈大英雄的那把吠月狂狼刀就是五兵之一，自他离世后便没了踪影，听得孩子们唏嘘不已。

每日申时开始是跑步训练，一直要跑到日落时分。每月的最后一天，孩子们才有一天的自由。但是刀疤教头严格规定，谁也不允许离开营地周围一百步。孩子们就只好在营地外的草地上摔摔跤、逗逗蚂蚁，捉捉黄鼠，倒也自得其乐。大营生活简单而枯燥，尤其是孩子们谁也没少吃刀疤先生的教鞭。只有在身材矮胖的阿莉娅大妈的文化课上，孩子们才能露出开心的笑容，阿莉娅大妈讲述的那些古老的狼族传说和灵界的各种故事，总能让孩子们听得无限神往。尤其是当她谈起狼族大英雄阿利烈的种种不朽功绩，更让大家热血沸腾。狼族使用的是人族文字，说的也是人族语言。四四方方的人族文字，令翼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族血脉的缘故，他学习文字的速度总比别人快些。

这天在课堂上，阿莉娅大妈教完一首古老的狼族歌谣，又讲授完可与百兽飞禽沟通的兽语技能，放下课本缓缓说道：

“孩子们，其实我们狼族和草原东南方的人族是最亲密的表亲。我们的祖先绿地圣母，她就是位美丽善良的人族女子。万万年前生灵诞生的时候，人族的智慧和文化就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他们可是我们灵界最具智慧的生灵哦！我希望你们以后长大啊，都能到南方那些美丽的人族城市去看看。哦，当然了，在这里，大家看，我们可爱的翼儿，他就是一个人族孩子。阿莉娅大妈说着用手指了指前排坐着的翼儿，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慈祥。

课堂里的百多个孩子听到阿莉娅大妈这话，都站起身踮起脚尖盯着翼儿看来看去，阿胡金和阿鲁八两人更是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翼儿听阿莉娅大妈这么一说，不由感到有些害羞。上午赛跑得了倒数第一名的沮丧心情稍稍好转了些，心中对人族城市充满了向往，自己原来的家是在那里吗？

大半年来，每日里的刻苦训练，加上营地牛肉大骨汤、草原红花果、黄芒大麦饼、喷香热奶茶的滋养，翼儿的身体渐渐强壮了起来，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即便如此，在每周的队内赛跑中，翼儿总是排在倒数第一名，更别指望能代表小队去参加大队比赛了。为此，他可没少受阿金、阿鲁他们的笑话。狼族孩童虽然长相亦如人类，但骨骼肌理却是兽族体征，天生的生理优势翼儿自然是没法比过的。虽然他心里着急，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可不要被淘汰去做被人瞧不起的工匠，有了这个想法，翼儿平时的训练自然比别人更加刻苦。

霜降一过，天气渐渐寒冷，雪缘草原上的冬季已悄然来临。满地的绿草开始发黄枯萎，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平日里草地上活蹦乱跳的小黄鼠们也慢慢变得稀少，都忙着打洞去储藏过冬的食物去了。

烈风大营的孩子们心中可都在盼望着第一场降雪的来临。因为按照大营的规矩，每年第一场雪一到来，孩子们就可以放假回家见到自己最亲爱的爹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