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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战

方行打开破布包，里面有两块面饼，黑不溜秋的，表面掺杂着杂菜叶。而且被周跛脚贴身收藏，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特味道。

方行没办法嫌弃，从昨晚到现在中午，他还没有吃过一粒米。

饥饿并不是痛感，要百分百承受。

他把面饼放到嘴里，咀嚼几下，便囫囵咽到胃里。

傍晚，天空黯淡下来。火红的太阳将地面染成鲜艳的色彩，就像火红的灯笼照在路面。

方行捂着肚子，刚下过一场雨，阳光的热量还没能将泥土的水分蒸发，土地湿润、泥泞。方行深一脚浅一脚趟过院前的路。

两块面饼耐不住一天的饥饿。他走向破庙，心里盘算明天做什么。做店小二没有饭店要，他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得找个赚钱的活计，填饱肚子。

方行走进庙内。乞丐三三两两聚在角落休息，有人小声交流着什么，不时用敬畏的目光看向庙中的一人。

那人穿着素布麻衣，脸色黢黑，面容粗犷，满脸横肉，下巴一绺胡须。不像是个乞丐，倒像个武夫。

那人的脸颊不知道被什么人砍了一刀，从额头到嘴角有道长长的疤痕。眼神凶恶，给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惹的人。

方行听周围人讲，那就是丐头，李程三。他的父亲姓李，母亲姓程，排行家中老三，于是叫这个名字。

李程三周围还跟了些小孩子，有人双目失明，紧闭眼睛，不能视物；有人双手齐断，四肢仅剩下两条腿；有人是个哑巴，无法发声……这些孩子，有相当一部分人的伤口还是新的，血液刚刚凝固，战战兢兢的聚在一起，不时打量李程三，脏兮兮的小脸满是惊恐的表情。

李程三扫过周围，看人都到齐了。他咳嗽一声，将目光吸引过去。

他声若洪钟，朝周围道：“我李程三今日来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这群孩子。”

这些孩子是李程三从别人手里进的货，身世凄惨，或多或少有些残疾。没有残疾的孩子，李程三也有的是法子。扣眼珠，双手贯耳，砍掉几根手指或脚趾，对他而言方便的很。

李程三想用这些孩子来乞讨，他是东区的丐头。西区的丐头是他的对手，那家伙买了一些孩子，断手断脚、可怜巴巴的，讨的钱比寻常乞丐多不少。而且买的孩子身有奴籍，讨钱再多，也只是丐头的。

李程三眼馋得紧，他今日来这里，知会乞丐一声。识相的，将乞丐原本的地盘交给这群孩子。不识相的……他能当这丐头，靠的不是以理服人，是以“力”服人。

李程三说完，盯着庙内的乞丐，凶相毕露。

乞丐没了讨饭的地方，当然不肯。一人请求李程三，说道：“李丐头，我们乞丐平日没少给您钱。您把我们原本的地方拿走了，这叫人怎么活。”

李程三盯着那个乞丐，眼睛眯起，笑道，“这倒好说，只要你们每月愿意给我三百文钱，我便不动你们原来的地方。”

方行站在下面，吃了一惊，李程三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他去做酒楼小厮，最高不过是每月三百文。其他饭店只有一百文钱左右。这乞丐，如何讨得出那么多。

乞丐的脸色当即难看起来，有人说道：“李丐头，您平日只要三十文。一下涨了十倍，我们如何拿得出。”

李程三眼中凶光毕露，威胁道：“我这有个法子。你看这些孩子，可怜的紧。平日讨的吃食，银子也多。你们若是让我砍掉几根手指，或者打断条腿。变得跟孩子一样可怜，乞讨三百文都不止。”

这些乞丐顿时说不出话来，神情愤慨。

李程三又道，“对了，各位，你们这个月讨饭的钱还没给我，都拿来吧。”

乞丐讨饭的钱几天前就给了。但是，李程三购买这些孩子时破费不少，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些乞丐去别处乞讨，身上的钱就再也拿不到了，现在不拿点回本，他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李程三，你不要太过分！”

一个小乞丐脸上脏兮兮，鼓起勇气大声反驳。

李程三大踏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对着小乞丐，单手伸出，瞬间掐住他的脖颈。向上一抬，便将小乞丐提溜起来，问道：“小娃子，你说什么？”

小乞丐名叫小娃子，被人握住脖子，呼吸喘不过来，如何说得出话。

小娃子攥住李程三的手臂，双腿在半空乱蹬，瞳孔泛白，眼珠子慢慢翻上去。

李程三单手用力，重重将小娃子扔到墙边。

咚的一声，小娃子后脑勺砸在墙上，鲜血染红头发。他的眼睛因为短暂缺氧血丝密布，脸色涨红，大口向内呼吸，像落下水被救上来的溺者。

李程三大踏步走到小娃子面前，嘴角不屑的勾起来，厉声道：“小娃子，快点，三十文钱。”

小娃子现在手里只有几文钱而已，当然拿不出来。李程三也不废话，攥着他的手腕，拿起一块石头，哐哐哐砸了三下，弄断他三根手指。

小娃子立刻痛哭出声，身体蜷缩在地上滚动哀嚎。

李程三挡在破庙门前，冷笑一声，看着其他的乞丐：“三十文钱，或者三根手指，你们自己选。”

方行哪有三十文钱，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他在破庙里拿了一块石头，刚好是佛像的断裂的脸颊部位，攥在掌心。

李程三在破庙门口收钱，他躲在旁边，慢慢靠近。

方行趁着李程三目光放在铜钱上，忽然暴起，瞄准李程三的额头，右手握紧石块砸去。

李程三可不仅是破庙的丐头，他还是清水县城米帮的小头目，学过一些粗浅功夫。他轻轻一抬手，便挡住方行，攥紧方行手腕。

李程三冷笑出声，“狗剩子，你这样，可不是三十文钱能解决的了。”

言罢，李程三往旁边一扭。

咔嚓，一道清脆的骨裂声。方行的右腕完全扭曲，无力的耷拉下来。

要是普通人，如此剧痛，早就痛呼出声。方行却没有太大感觉，就像手腕痒痒被人挠了一下，完全不痛。

方行也知道，攻击李程三，三根手指肯定解决不了的。唯一的机会，便是打倒李程三。

他左手握拳，攻向李程三的面门。

李程三嘴角不屑的上扬，一脚向上踢出，踹在方行胯下。

方行的身体直接被踢的凌空。但他的表情漠然，像是设定好的机器，拳头挥出，砸在李程三的鼻头上。

方行的表现完全出乎李程三的预料，正常男人遭到这种程度的攻击早就跪下哀嚎，方行竟然毫无反应。

李程三捂住鼻头，退后两步，脆弱的部位被攻击，眼泪因为生理反应流了下来。

方行耷拉的右手再度挥了出去，他几乎没有打架的经验，只会用王八拳乱打。

“该死！”

李程三大怒，一脚踹出，速度快于方行，蹬在方行的腹部。

这一招用力极猛，方行凌空向后撞去，重重砸在台阶的佛像上。

狗剩的体质原本十分虚弱。这下，方行嘴角满是甜腥的味道，呕出一口鲜血。接着剧烈咳嗽，一口口鲜血吐在地上，聚成水洼。

方行看着地面的鲜血，忽然有所明悟，这是要死了吗。

但他出奇的没有任何恐惧，浑身的痛苦对他来讲还没有昨天的凉风难受，晕眩也只是有点困顿而已。

他再次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李程三，缓慢而坚定的往前走。

不管如何，他必须打倒李程三。

方行死战，眼中透出决然的神色。李程三此刻竟然感到一丝恐惧，向后退了一步。接着便因为软弱恼羞成怒。他身体加速，气贯右手，用出学过的招式，重重的砸在方行胸口。

方行反应不过来，再度砸在佛像前。他的眼前一黑，呼吸停滞，软趴趴的滑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