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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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94年顾奶奶的死（上）

“哎呀别唠啦，出事儿了，顾奶奶走啦，赶紧去蹿忙吧。

“啊？走走走。

一众街坊邻居前往了顾奶奶的家。

顾奶奶家是典型的北方平房，而这不足百平的小院房今天却挤满了人。

因为屋主人去世了。

由于走的突然，就连儿女都没见上最后一面，就走了，据顾奶奶的儿子小余说，老人家是因为哮喘犯了。

走进这挂满白绫的院子，映入眼帘的是老人安详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穿着寿衣寿帽寿鞋寿袜，就连枕着的都是寿枕，与这奢华的寿衣极不匹配的是身下破旧的木板床，这木板床上面铺着稻草，下面还放着一碗到头饭，边上跪着一圈儿女，哭着抽泣着，亦或是不断头磕地。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原本宁静祥和的村庄，笼罩在百色的悲痛之中。

敢情是苍天为了应景，一朵朵黑色挂闪电的黑云，从远处咕隆隆的压进，闷雷闪电大雨接踵而至，原本昏黄的下午，即刻变得黑暗无光，而这混乱的黑暗之中，还掺杂着远方的一缕晚阳。

这种白天变黑夜，混乱且压抑的天气，在我们这里叫做黑雷暴。

“没电啦！！！

“去把老五家发电机抬来。

“动起来呀！杵在这儿干啥？升哥去拿蜡，二杠子找个汽油桶去。

“汽油桶，就那大桶？要那玩意儿干啥？

“难道在屋里点火呀！叫你去就去，快去！

“知道啦。

这位指挥照明的四十多岁男人叫陈百仗，经过陈百仗的指挥忙络，屋内亮起了昏光。

尽管众人忙里忙外的叮当响，可依旧掩盖不住屋内的悲泣，哭声此起彼伏，就好似老人的去世，与这大暗黑天有着某种联系。

屋外的雨随着风越促越大，大到如同子弹横扫大地一般，而这斜风如砍刀，噼里啪啦的砍弱树呀，凡是长得不牢固的，垂死的，已断的，通通连根拔起卷入河沟。

就在此时，一只硕大无比的癞蛤蟆，竟在院里爬来爬去，随着雨点不断重击着蛤蟆的疙瘩背，不知是击压了蛤蟆的声囊，还是这大蛤蟆就是在叫，总之发出了类似于咕咕的怪声。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原本抬头仰望深渊的村民，纷纷低头看向了院里的蛤蟆。

“这癞蛤蟆要渡劫呀，哈哈哈。

“后生赶紧闭嘴！不看这是什么场合，在他妈嘴上没个把门，就赶紧滚回家。

“哎呀陈叔，我错了，唉，呸-呸-呸。

过了一会，只见这蛤蟆不爬了，它将四肢紧锁蔽于腹下，跟个黑壳子乌龟一般，这是因为雨势垂下，压的蛤蟆根本爬不起来，所以才龟缩在院子中央，不过那诡异的咕-咕声丝毫没有减弱，不但没有减弱，看样子还有愈来愈响的架势。

村民被这大蛤蟆所吸引，可由于屋内子女的悲泣，将屋外渲染的肃穆，村民虽被大蛤蟆吸引，但没人敢正眼瞧，更没人敢议论蛤蟆的来意。

这黑云遮天蔽日，阴风摧天撼地，邪雨势头正劲，按常理而言，这黑雷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今天这黑雷暴丝毫没有离开的架势。

呼呜-呼-呜呜呜-呜-轰。

看着越来越邪的黑雷暴天气，来帮忙的人纷纷进了屋子，也有躲在街门过道的，还有些人冒着雨摸黑回家了。

这屋内是三间相连的，而中间的客厅躺着一个死去的人，所以来帮忙的村民纷纷进了卧室，或者站在厨房，刻意将客厅留给前来吊孝的人。

嘣！啪！！！

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黑影趴在了窗户上，人们被这黑影吓得够呛，定过神来寻声望去，原来这邪风不知从哪儿卷来个谷仓片子，狠狠的贴在了玻璃窗上，仔细一看，只见这铁皮片子就跟粘在窗户上一样，一动不动，十分诡异，虽说是被风压的动弹不得，但窗户上一直爬着个这玩意儿，谁瞅见心里不犯嘀咕呀。

“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呀，跟个大蝙蝠一样。

“嘘、少说话，等风小了一起回去，淋着雨，摸着黑，也要回去。

“哎呦卧槽，卧槽，你看地上那是啥？

借着蜡烛和火油桶那恍惚的光线看去，门台上正趴着一只大癞蛤蟆，正是先前伏在院中的那只，可这癞蛤蟆为什么往屋里爬呢？仔细看这只蛤蟆慢悠悠的，慢悠悠的跟个老龟似的。

爬着爬着就到了门坎前，这蛤蟆再大也爬不过门坎呀，可片刻之后人们就傻眼了，嘶，只见这蛤蟆四肢缓慢而有力，一蹬一爬就双手挂在了门坎儿上，爬上门坎儿后挂着一动不动，就一直露着上半身往屋里看。

屋里除了吊孝的子女外，来帮忙的人都被这硕大的癞蛤蟆所吸引。

咕-咕-呼呼，有一阵风刮过，这风顶着癞蛤蟆的背，好似要助它翻越门坎一般。

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心莫非这有什么说法儿吗？逝者化作动物想再看看孩子们？又或者是不详之兆？还是祥兆呢？难不成单纯就是一只蟾蜍而已？

人们在心里直泛嘀咕，都在想这是怎么一会事儿，想归想，但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生怕烦了忌讳惹祸上身，毕竟此时此刻这只大蟾蜍太诡异了，要如往常一样门口趴着个大癞蛤蟆，那肯定就是一脚踢飞了，现如今它趴在门坎儿上看死者，且看的聚精会神，不由得让人联想神怪呀。

就连当过兵的陈百仗，都不敢说话，更不敢正眼瞧那只体型硕大的癞蛤蟆呀。

那就更别说其他人了，除了正在吊孝哭泣的儿女们没发现，大家伙儿可都看见这只古怪的大蟾蜍。

更有甚者走进了内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当然也有人告诉了其他人，得知有这稀罕事儿的人，还专门从内屋出来看这只大蟾蜍。

忽然、呼的刮起一阵怪风，竟将那门坎儿上的大蟾蜍，给吹进了屋内。

咕、一声微弱的撞击声，蟾蜍摔在了地上，此时众人才看的清楚，这蟾蜍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足有成年人手掌大小。只见躺在地上的大蟾蜍露出圆肚子，肚子之上布满着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有黑的有黄的，比那鸡眼儿刺猴也差不了多少。

蟾蜍的每个动作，都牵着众人的心呐，只见蟾蜍四肢撑地用力翻身，翻了一会儿还没翻过来，依旧肚皮朝上的躺着。

终于，陈百仗站出来了。

陈百仗俯身对着顾奶奶的儿女说：“孩子们，你娘回来看你们了。

儿女们擦了擦泪，顺着陈百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大蟾蜍已经翻过了身，正趴在地上注视儿女呐。

生前亲人在一处，死后处处是亲人呐，如果真如此，那便不会多悲伤呀。这下顾奶奶的子女后代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因为他们明白，没人能比得了自己的亲娘呀。

原本恐怕这大蟾蜍带来不详的村民，也被陈百仗这么一点拨变得感性起来，不禁感叹生命渺小、亲情伟大。

风小了，雷雨密集了起来，看来这黑雷暴一时半会不走了。

响雷炸裂天际，如果响雷的同时伴有火链闪电，那么就好比深渊被撕裂，裂口见光明一般。

咔、嘣！一条火链在头顶撕开一个口子，声音之近，就好比重击在房顶一般。

这诡异黑暗的天气，搭配着急风骤雨，偏赶上白事儿，结果因雨来的突然导致停留于此，并且身边不远处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谁不发毛呀？

这时一个身穿暗红色雨披的妇女，走进了院内，她的步伐急促，她的神情慌张，刚一进门就绷不住失声痛哭了，原来这是顾奶奶的儿媳妇。

咕！

这伏于灵前门前的大蟾蜍，竟被女人一脚踩死了。

所以让人都绷紧了神经，这代表逝者的大蟾蜍、竟被儿媳妇一脚踩死了。

陈百仗眼疾手快，连忙抽出一块白孝布，两步就包起了大蟾蜍，由于这大蟾蜍死的太惨了，以至于包裹着的孝布，都浸出了血红。

陈百仗淋着雨走向果树下，随后抄起铁钎挖出一个坑，将被裹着孝布的蟾蜍埋入地下。

陈百仗看了一眼天空，心中五味杂陈，说蟾蜍是逝者再现的是自己，而如今埋了蟾蜍的也是自己，就在陈百仗跨过门坎儿之时，一声巨响在头顶炸裂，所有人都被这一一声巨响吓得蜷身躲闪，就连当过兵上过战场的陈百仗，都被着一声巨响吓得后背发凉。

还没缓过神，只见昏暗的天空穹顶探下一条火链，这道火链伴随着强光与炸响，一只探到顾奶奶家的果树上，瞬间果树被劈成两半，裂口处海残留着火烬。

哎呦卧槽啊！！！快跑啊！！！

只见人们拼了命的往外跑，就连门口的搭灵棚的人，都被这股骚乱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