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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自杀赌命的一剑
01
那个院子,离这里不算太近,在这里望过去,仅仅能看到人影闪过去的那一角空地,其余也都被花树房墙遮挡了。
虽然只是远眺一眼,但是金夕已经确定:那就是小星,自己绝没看错!
此前,金夕曾在河边,险些将云落认成小星。
那是多日不见之后,一见到身材形容相近的人,掺杂进了自己的期盼与想像。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中有盼望想见之人时,总觉得很多人都像,等真正见到了心中之人,虽然只是偶然一眼,立刻就能确定,这种笃定无可怀疑。
他收势未定,身体一僵。
云落正坐在石凳上观看,忙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上又有不适?
金夕连忙摇头,道:“无事。
云落放下了心,笑道:“若是你的师父坐在这里,你如此虎头蛇尾,怕是要挨上两脚了。
金夕想笑一笑,却有些苦涩,道:“此生,已再无师父能踢我屁股了。
云落又忙岔开了话,道:“你这路剑法倒也简单,我看了几遍,有些会了,学上几招,你指点一下……
又练了一会剑,家仆提了食盒,送了晚饭过来。
金夕道:“我已无事,晚间无须再伺候服侍。今晚便让木兄自去安歇吧,这些日子,也太辛苦他了,夜里好让木兄安稳睡上一觉。
云落道:“也好。
02
夜至。
村中极静,没有一点声响,让人怀疑耳朵已经聋掉了。
有月。
月将满。
有云,云像是一缕缕的烟,弥漫到天空中。云在动,却像是明月在其中飞快穿行,时隐时现。
就在月亮终于隐入到一层深云之时,金夕像狸猫一样,溜出了院门,再一闪,没在巷子之中。
他进入巷子后,才感觉到周围石墙之高。
月亮没有进入深云的时候,月光也照不进这深巷之内。
金夕剑交左手,右手仍将面纱戴好。
停了片刻,觉得没有异常,便向晚间所见的那座宅院方向悄然前行,时隐时动。
金夕知道村中房屋道路,排列怪异,在住处时,已经多次向下观望,仔细记忆,可一进入巷子,加上黑暗的夜间,还像进了迷宫一般,走不多远,就有些迷乱。
金夕停下来,想了一会,他不再留神去看周围的墙巷房子,完全凭着记忆,向前过了两个巷口,又向右行,前行之后,再向右一转,果然出了巷口。
面前忽然开阔,月亮也自云层中跳出,月光如水,骤然洒了一地,也洒了他一身。
三丈之外,就是晚间所见宅院。而就在巷外,十步之遥,一棵玉兰树下,静静站着一个人。
云落。
03
玉兰树上,有几朵花儿已经绽开。
夜风吹过来玉兰的香气,也吹得云落衣袂飘动。
剑在她的手中。
她脸色像玉兰一样白,像剑锋一样寒。
云落望着金夕,也像望过了金夕,望向了黑如聚墨的夜的远方。
她说道:“金庄主,请随我走吧。
声音很轻,也很客气,却再无温柔之意。
一声“金庄主,让金夕全身一震。
04
云落走得很慢。
没有回头。
她在行走的时候,脚步越来越轻,明显是在调整着劲力,气息,还有情绪。
对云落而言,她认为金夕是她遇见过的最强对手。
金夕跟在云落身后,十步之遥。
转弯抹角,走不多时,房子院落渐渐少了,地势空旷,有水声隐隐,已经来到了河岸边上。
岸边的花海,在明朗的月色之中,朦朦胧胧,就像红雾白云,氤氲铺散,看不见尽头。
无风时候,花香淡淡,风儿轻拂过来,花香就盛。
岸边也多有古柳,生长得随性至极,像盛唐的诗翁们相聚,大醉了一场,东倒西歪。
有很多棵树,大半树身都探到了水面上,系着大小不一的船只。
金夕扫了一眼,虽然辨认不出,但知道来时所乘的那船,应该也在其中。
05
云落没有停步,又沿岸向上游走去,
金夕望望天空,月儿在走,云也在走。
云落又走了一刻,忽然停下。
金夕也即站住。
他看着月亮跟他们走了这远,终于也停了下来,只剩下了薄云,像灰纱一样,慢慢飘动。
周围是很多棵樱树,都颇有年岁,很是高大。
月亮挂在枝桠之上,樱花之间。
06
云落仍然没有转身,冷冷道:“你觉得这里景致如何?
金夕轻轻说了一声好。
云落道:“这一片花林,是我平日最爱之处,如能倒在你的剑下,在此处把血流干,也算死得其所。你喜欢此处就好,你如死在我的剑下,我便把你也埋在这里。
金夕不语。
云落终于转过身来,脸上没多少杀意,更多的是凄然,声音也掩不住酸楚,说道:“金庄主果然人中龙凤,好胆识,好机变。我想问问,是否那一日,你滩头林中见我之后,便即猜出了我的身份?你早就推演出了孟小星的行踪下落,便对我着意结识,缘着我,最终寻到了这里?
金夕望着云落,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云落声音愈发苦涩,点头说道:“我那时只是想,你虽然姓金,天下金姓者多矣,不至于我碰上一个就是金花山庄之人。就算是山庄中人,出来行走江湖,也当隐改姓氏,不至于如此凑巧。谁知你……世间果然多有巧事,少有幸运之事——不错!我之身份,便如你猜想的一样,我父就是神教杀门长老,这里就是杀门总舵。
07
云落拔剑,单刃剑磨擦着剑鞘的吞口,发出轻轻的嘶吼声,像一只神兽从沉睡中醒来。她接着说道:“杀门与金花山庄,势如水火,我父亲想要剿灭金花山庄,已经等待将近
十年,此战只在早晚之间。以我之身份,能与金庄主对阵,也是幸事。你是用剑,还是金花轮?
金夕仍然沉默着,茫然地望向远方,像没有看见数步之外,已经出鞘的明利剑芒。
云落像是看出了金夕的顾虑,说道:“我与你公平一战,不分胜负,只决生死!此时有一件事,可先告诉你知晓,孟小星一根头发都无伤损,你不必挂念分心——拔你的剑!
金夕叹了口气,终于反手将剑慢慢抽出。
云落长剑抬起,眼光随着月光,在锋刃上一闪而过,剑光又接续着月光的流闪,如一匹长练,疾刺过来。
云落的剑法,金夕已不陌生,知道她攻出的时候,凶疾狠辣,守势却连绵稳健,似乎是两种剑法,各拆一半,又合在了一起。剑为单刃,更使得攻守兼备。
可是她刺来的这一剑,全力击出,却空门大开,再无守势。
这一剑,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命,更像是纵身跃向深海的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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